一丝依恋的眼神,径自转身去溪边洗漱。
不远处就是溪流,再不洗干净,这血渍就该洗不掉了。
这衣服是她当年亲手为自己缝的,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件,她舍不得再弄脏了。
她很快就洗净了身上的血渍,正想回去找桐幼薇,谁知她刚一转身,整个人就呆住了。
桐幼薇坐在马上,正回过头,歪着头看她,那神情里有一丝无辜,红润的嘴微微撅着,带着几分委屈的模样。
然而,就在那美丽的人身后不远处,一只庞大的老虎正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对着面前的早饭扑过来。
夜清知道,她的师父武艺高强,单凭一张琴就可以将那巨虎直接懒腰折为两段,然而她如今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危机,只是茫然地坐着,张了张嘴,仿佛想要问问夜清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神情看她。
夜清动也不敢动,整个人更是不敢出声,只能僵在原地,对着桐幼薇拼命地使眼色——身后就是那巨虎,危机转瞬及至……
危机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唯独最顶点的位置茫然不知。
这时,迟钝的桐幼薇终于察觉了身后的异样,猛地回过头去,那巨虎已然跃起,无声无息地扑了过来!
夜清本以为这种时候,她会如箭上弦,闪电一般冲出去救人,然而令她自己没想到的是,她却被一阵恐怖淹没了——她将再也见不到她,而她会死在别人的手上,好不容易追到的一切都会破碎,那种愤怒令她怒不可遏。
愤怒令她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手中的毒刃迅速射出,一枚打中巨虎,一枚打中强撑着腿伤努力躲开的桐幼薇。
撕裂只是一瞬间的事,鲜红的血液登时从桐幼薇肩头涌出,然而所幸的是她及时躲开,避开了那最致命的攻击。
巨虎轰然倒地,□□瞬间发作,麻木了一只腿的老虎只是一瞬间迟疑,剑刃已经从天而降,砍下了它的头颅。
夜清尽最大力气喘着气,手中的剑没入巨虎的脖子,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了。
最初的愤怒过去之后,她才行想起来她用了最毒的暗器。
那是可以瞬间致命的,暗毒。
夜清眼睁睁看着桐幼薇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纤细的身子无力地落进她怀里,肩头的血液缓缓地留着,她睁大了眸子,似乎拼命地想要呼吸,但是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挣扎不脱。
夜清抱住她,却连动的勇气都没有。
她要怎么做?
吸出她伤口的毒液?
然而那毒液已经在一瞬间蔓延了全身,攻击了脆弱的心脏。
那双美丽的眸子愕然地睁大,然后渐渐地开始涣散起来,苦楚的呼吸声剧烈地挣扎着,最终还是软弱了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不甘心。
那一瞬间的占有欲远超过了对她的爱。
执着已成痴迷,竟瞬间夺走了理智。
不能允许她死在别人手下,不能允许她被自己以外的东西重创,为了保护那一角所谓的纯粹,就连杀了她都在所不惜。
夜清手忙脚乱地将她放到地上,令她靠着树坐下,明知道她已经停止了呼吸,却依旧不甘地将那可以解毒的所用东西灌进她的口中。
不是要去月城看花灯的吗?不是要让我背着你走过人流如织的七夕,一起猜那些愚蠢的灯谜吗?
你睁开眼睛,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好不好?
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所以我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她试着伸出手去抱她,却只碰到了她那已经暗淡地睁着的眼睛。那曾经美丽地将她迷惑至深的双眸,此刻褪去了光滑,如同水面上死鱼的眼珠,无力地睁着,瞳孔涣散。
夜清试着去抱她,试着去吻她,然而无济于事。
那一刻,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她恨不得杀了自己,换她一线生机。
柔软的唇部依旧嫣红,然而却再也不会张开了,也不会吐出那些艳丽的谎言,她等这样的寂静等了很久,却在这寂静里抓狂。
夜里她如孩子般抱着枕头的模样,清晨醒来时在衣服里打瞌睡的姿势,将困倦的脸埋进粥碗时的安宁……
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