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岚不顾雨天路滑,一路纵马狂奔,很快就到了附近的村庄。孤琴在一个月之前音信全无,她百般打听都找不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大概是出事情了。
申孤琴的性格孤僻,身边既没有多少朋友也没有多少敌人,所以唯一能让她陷入困境的,大概就是当年杀了她父母又被她抓了女儿去报复的药王夫妻。忆岚这一个月中多次给她去信,也千方百计地托人打听药庄的事情,只打听到那日申孤琴消失之后,夜清的母亲白芙回到药庄之后便一言不发,别的就再也没有可以探听的消息。
所以……忆岚想,大概就是那样了。
她见过那个叫夜清的女孩儿,但是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孩子瘦瘦小小的,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头上梳着可爱的发髻,唯独那双眼睛却像是小狼一样,除了望向申孤琴的时候,看到任何人都是可怖的神情。
虽然那么小,只微微抬起脸来,眼睛里就会有凶残的光芒。
果然是杀人魔的女儿,本性难移么?
忆岚想着,将马匹系好,走进了村子。
她刚进去,就看见一个农夫正在安慰自己的妻子,而妻儿两个都在哭着。忆岚并不关心别人的事,打听了自家后辈所在的屋子,便径直走了进去。
她们几个说找到的药庄的位置,却无论如何不肯多说,忆岚早就料到这几个家伙是为求自保,因此收到信就亲自赶了过来。
她一推开那扇紧闭的沉重木门,整个人被迎面扑来的浓重血腥吓了一跳,只见自己脚底的门槛上竟淤积着尚未凝固的鲜血,而面前的屋子里……
她倒退一步,捂住了嘴。
死去的人喉咙被割破,巨大的力道甚是几乎将整个的头颅割了下来,那脑袋伶仃地挂在头上,却是旋转了好几个圈,用死前可怕的面容凝视瞪视着自己的后背。
对方杀人的手法显然极为凌乱,似是纯粹在发泄怒气,屋子里到处都是死尸,五个怀枫弟子被她杀了个干净,零落的残肢上堆叠着残缺不全的肢体,粘稠的血液纵横着……
是夜清。
她疯了。
忆岚闭上的眼睛,极尽最大的可能调动记忆,回忆那个刚才在路边见到的女人。
悲戚的面容,紧紧捂住对方眼睛的手,衣领上,隐约可见的红莲纹路。
这里往西,便是月城,她要带孤琴去月城做什么?
那一瞬间,数年前的记忆猛地涌了上来。
还记得那是七夕之夜,忆岚笑盈盈挽了师姐的手臂,两个人已经收拾整齐,想要出门看花灯去了。
那叫夜清的孩子闷闷地坐在门槛上,人还是小小的,一张可爱的包子脸鼓了起来,眼睛幽怨地望着她们:“为什么不带我去?”
孤琴一边梳头,一边淡淡道:“人多眼杂,清儿去了容易走丢。”
夜清伸出手,抓住申孤琴的衣袂,小声道:“可是清儿想要和师父在一起。去哪里都在一起。”
申孤琴回头望了她一眼,敷衍地安慰道:“我们去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糖吃,想吃什么师父都买给你。”
夜清依旧低着那小小的脑袋,脸蛋鼓起来,不甘心地攥着申孤琴的衣角,小声道:“不想吃糖。想要师父。”
申孤琴无奈地说:“放手。我要走了,回来给你带玩具。”
于是,那孩子听话地松手,却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一路相随,直跟到门口才站住。
忆岚那时候很少和孩子打交道,见她可怜,便伸出手,抚着那小脑袋哄她道:“你想吃什么,和师叔说好不好?你师父不给买,我买给你。”
然而,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在转向她的一瞬间变得冷漠而阴沉:“我不要你的东西。”
“好脏。”
“你别碰我,我讨厌你。”
忆岚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孩子,猛地听到这样难听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怒气涌了上来,便冷笑一声缩回手。
这么讨人厌的孩子,师姐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夜清站在门口,很听话地不再跟出去,很小声地对申孤琴说道:“师父不要丢下我呀……要、要早点回来看清儿的。”
啊啊,在记忆里还是那个像小包子一样绵软而又白嫩的孩子呢。
忆岚在同门的尸首前蹲下身来,无奈地想。
然而一转眼,就变成了刀剑相向的仇敌。
杀人偿命,她必须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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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一旦下起来就没个准。夜清牵着马在山中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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