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所在的藏书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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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寂静。
一轮弯月,半轮秋。
满架旧书默然相对。
烛火飘摇,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你这样做,考虑过国家社稷,考虑过无辜百姓的生死存亡吗?”沈以筠说完之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整个人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只扶住一旁的桌角,剧烈地咳个不停。她以白色手帕捂住了正在咳血的嘴,那暗红色从指间一点点蔓延开来,沾湿了手帕。
沈以筠抬起眼睛,逼视着面前的夜清:“你是国家的栋梁,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你把私人恩怨牵扯到军队,这一路浩浩荡荡地杀过来,攻城夺寨,牵连了多少无辜的人?”
夜清黯然:“是我鲁莽。”
沈以筠气道:“就算是你要清君侧,难道就不能佯装回京再做打算?她如此信任你,连你攻入王宫都不做防守,那你若是——”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沈以筠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为一个弟子,策划怎么杀害另一个弟子。
末了,她只能问:“你对她,半分君臣之谊也没有了?”
夜清冷笑:“君臣之谊?君主杀我父母,屠我九族,我凭什么还要效忠于她?更何况她现在的样子您也看见了,残忍阴毒,做事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思,先杀再审——”
沈以筠猛地拍桌怒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别忘了她才是皇帝!何况你家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你自己不是不知道吧?你父母仗着你是国家的大将军,可真把自己当成皇帝的亲爹娘了啊,在夜家大摆筵席,其规模其用度甚至超过了皇家,功高震主,月盈即亏,你难道不懂?”
夜清挑眉:“既然杀夜家全家,那就应该一并杀了我。既然杀不死我,那我就是她赫家的乱臣贼子!少傅不必多说了,如今我以兵临城下,我才是这大梁的王,少傅若是聪明,就不该和我说这些话。”
她说罢,拂袖起身,大步向外。
沈以筠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根本忘不了她,也下不了手杀她,何苦自欺欺人?”
夜清挑眉:“是么?那我现在就去杀了她给少傅证明——”她猛地顿住,死死攥紧了拳头。
沈以筠缓缓道:“你若是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为何还要唤我少傅?自陛下登基以来,我已经是官至一品的太傅了。清儿想杀人,先改口如何?”
夜清盯住她,似是极不习惯一般,许久以后才低声道:“太傅。”
这时,门上被人轻轻敲击,有人小声道:“沈太傅,沈太傅!”
夜清猛地一把拉开门,冷漠地看着来人:“找太傅何事?”
紫月开门的竟然是夜将军,当即闭上了嘴向后退了一步,道:“无事。无事。”
夜清挑眉,冷笑:“怎么,她醒了?”
紫月恭恭敬敬地垂首站着,柔声道:“夜将军,我此行是来寻沈太傅。有些话,我只和沈太傅说。”
沈以筠扶着墙缓缓走了出来,道:“请进。”她说完,看向夜清:“你我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你走吧。”
夜清抱肩立于门口,眼神冷漠地盯紧了紫月:“我若是说,我偏要听呢?太傅最好别忘了,我如今手里握着全部的兵权,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头,赫千烨的人头就要落地,这赫家的王朝就要易主。”
沈以筠怒道:“你敢!王朝易主事小,引发诸侯争霸事大!你这一打,无疑从外到里给大梁打穿了心脏,一旦这时候硝烟烽火并起!你当心上位三日即被杀死!”
夜清幽幽道:“所以啊,那家伙的事情,我非听不可。”
沈以筠无奈,只好看向紫月:“说罢。无妨。”
紫月迟疑:“可是……”
沈以筠怒道:“说!”
紫月从未见过性情温润的太傅生气,如今听了这么一句吼,吓得立刻低了头,小声道:“陛下醒了。”
夜清嗤笑:“就这?我说过不许她死吧?醒了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紫月又道:“只是……只是陛下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找碧珠。太傅您知道的,碧珠三年前就病死了,当时陛下还下令厚葬了呢。”
沈以筠紧皱着眉头,并不说话。
紫月小心地看了一眼夜清:“她还说要把那玄铁剑拿出来,赠与夜将军做生日礼物。过了一会儿又看见守在门口的士兵,哭着说不想去和陈侯圆房……”
紫月看着两个人难看的脸色,半哭着说道:“太傅,你说陛下是不是被毒坏了脑子,什么事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