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一场大雪后,连着数日头顶上阴云遍布,就仿佛朝堂上众位大臣们这些日子的操/蛋心情。
自从查案的方向从皇子遇刺变成国帑外流之后,三司衙门的脑门上就被紧紧上了个金箍,皇帝在朝堂上亲自过问,听说还在两仪殿里掀了桌子。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平王殿下却老老实实窝在自己那只有大门气派的破烂王府里,裹着锦被坐着窗棂旁听她四哥送来的两只鹦鹉吵架。
那天晚上她被吓了两次,又在外面奔波了半夜,回到府上就头重脚轻,第二天早上起来鼻涕就没停过,这两日才渐渐好转。
赵祥和登门的时候,她刚把药喝下去,嘴里的蜜饯还没来得及咽,听太监来禀,她忙扔下被子站起来,却被秦嬷嬷拖了回去又在外面披了件大氅。
走到前厅门外,赵祥和正背对着正厅门负手欣赏墙上挂着的一幅松鹤寿图有多赝,他身后还并排站了两个人,因也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没看见脸。
萧成钰跨进厅门,已经喊出来一个“老”字,却突然想起来这个称呼用不得了,生生拐了个弯,转成了“总兵大人”。
赵祥和笑着回身看她:“虽然我也知道自己老大不小了,但殿下也用不着这么急着提醒在下吧?”
萧成钰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赵祥和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也跟着转身,她看着其中一张熟面孔,诧异地“哎”了一声说:“你不是在西北吗,怎么也来了?”
穿着灰色短褐长着一张大众脸的人往前跨出一步,脸上带着点喜色,恭恭敬敬地抱拳跪地称:“卑职参见守备!”
萧成钰忙上前将他扶起,说:“这里没什么守备了,京城不比外面,人多眼杂干系多,来之前你应该也听赵总兵说过,从前的事情以后不必再提。”
大众脸叫九金,在西北的时候是萧成钰的手下,手上有点绝活,是斥候中的精英。
萧成钰:“老师……没外人的时候我还是叫您老师吧,这一时也改不过来,九金在北边好好的,这怎么突然来京了?”
赵祥和说:“上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过得实在是太过惨兮兮,没个能用的人在身边,屁事儿都干不了,我就多留几天,顺便往西北去信让他过来。果不其然,年还没过呢,你这小命就快没了,我怕过了年得过来给你收尸,人一到我就着急忙慌地给你送来……还有无方,过来!”
从进门始萧成钰就注意到那个皂衣长腿少年,他往前一步,对着她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行礼:“卑职无方,参见平王殿下。”
赵祥和不等她问便直接解释:“无方是我新调来的侍卫长,现在派给你用,外面还有我二十个亲卫,归无方调遣。他们的军籍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有其他顾忌,现在柔然被打趴下,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他们在西北也派不上大用场,人我是给你带来了,怎么用是你的事情,这个总不用我再教你吧?”
“老师考虑的周道,只是……”她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三人,在赵祥和挥手让他们下去之后,才继续道:“老师原本不是要避嫌,如今怎么……”
“如今怎么明目张胆地带人登门?”赵祥和直接将话接过去,低声笑出来:“我本是想着避嫌的,但如今想避也避不开了,从皇帝知道你前些年去了哪里之后,我其实便已经被绑上你这条贼船了,那日两仪殿内皇帝嘴上说事情揭过了,但心里恐怕却不是那么想的。前些日子官报上将腊八皇子遇刺之事写出来,其实是我给国子监那边的执笔打了招呼。”
萧成钰诧异,汴京的官报是直隶总督府衙门承印,但文章执笔都是国子监里的博士们。赵老爷子曾任国子监祭酒,赵祥和在国子监的面子那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她知道他这人也和她一样,一贯不喜欢玩心眼,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好好的清贵翰林不做,直接拍屁股跑去西北吃沙子,可如今他竟然愿意主动揽事儿,这却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
本来她遇刺这件事情,就算她借着张昭宗的手搞了个大动静,但皇帝若真的想压制,也不是不可能,从第二日三司衙门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直到官报上那篇文章出来,在时刻准备搞新闻的民间娱乐之间迅速扩散传播,而后发酵扩大影响,又牵扯出侵蚀国帑的线来,这才终于引起所有人的重视。
否则单靠她自己,必然闹不到如今这样的动静出来,而且如今影响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趁机兴风作浪,故意想把事情搞得再大点。
赵祥和却不愿意再解释下去,只是说:“我过完年就会离开京城,到那时就当真是帮不上你什么了。如今我算是彻底上了皇后的贼船,身家性命全部寄托你一身,你这个掌舵的可别把船给开翻了。”
听他这样说,萧成钰立马觉得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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