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她握着手里的短刀上前一步挡在段时因的面前,凝眸听着屋内的动静,里面的脚步轻轻,一步步往门口走过来,那人摸上门栓的瞬间,成钰精神强度集中,所有注意力都落在那两扇门上,只等着里面人若有丝毫异动,立马毫不犹豫地斩杀。
段时因见她单薄的身体挡在身前也没有说话,他可以感觉到门内人没有杀意,但此情此景,不由让他想到他们在京城里的第一次相遇,隔着茫茫夜色和迷眼的鹅毛大雪,她也是这样挡在另一个男子身前将箭头对着他。
后来他无数次回想起那个画面,心中说没感觉不酸涩是假的,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有些明白了。
有些人天生仁义重情,即便表面伪装得再冷淡无谓,内心深处却仍旧有一块地方软得一塌糊涂,她不愿意将所有人当恶人,不愿把所有事阴谋论,当整个世界对她亮出狰狞的爪牙时她会勇敢回击,可若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会加倍偿还回去,若别人给她一份人情,便是在她略显羸弱的肩头添上一份担子。
她看重亲情友情,却求而不得,有人对她表面恭敬友善,转头却不知是怎样的另一番情景,她内心不糊涂,却乐意装得不追究到底,当外界逼得她再也装不下去的时候,她会默默地在角落里舔一舔自己的伤口,在别人看来这些不过是她有些过晚地吃一堑长一智,早就该走到这一步。
她天生不适合帝王家,却如她所言,被逼着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身后无数人无数势力推着她不得不一步步往前去。他此刻倒是希望之前听到的那些话是真的,她身上没有那什么皇家血脉,只有这样,若将来出现什么转机,他便有足够的理由让她抛下原本就不该她承受的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成钰攥着刀的手往前送了一分,将身后人挡了个严实。
门内人在晦暗的光线之下勾勒出一个瘦小的身形,成钰拧着眉看去,身上的蓄势待发瞬间放松了少许,她迟疑了一下,还没问出自己的猜测,门内人已经先一步拿出一颗夜明珠照明,一张脸映得惨白,对成钰笑了笑说:“殿下,请跟奴婢进来吧。”
正是原本应该在皇后身边的田嬷嬷!
院外禁军顺着其中一个黑衣人流下的血迹一路追踪到这个院子外,行宫的卫队长带头,大手一挥,一半人留在外面包围院子,剩下的人跟着他进院搜。
进院的禁卫分了几个小队,每人拿着火把,将院子照得通亮,每间屋子都不放过,还有几个人留在外面守着。
没多久,卧房里传出喊声:“队长,这里有血迹,往后面去了!”
院子里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进屋,便看到几滴血迹在屋内绕了一圈后,便通到后窗下,窗子大开,出去再往前就是院墙,接着就是下一个院子。
旁边一个禁卫小声说:“队长,会不会是我们进来之前他们就已经从这里跑了啊,那两人武功高强,我们慢了一步。”
卫队长一把拍在窗棂声,冷着脸说:“命令传下去,暗处的也转到明处来,将整个行宫围住,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了,有人受了伤,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妈的,老子不信邪了!”
禁卫又道:“若没抓到人,皇后那里恐怕是说不过去……”
皇后的院子里,厢房里住着的宫人都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爬起来后被外面的阵仗吓得面无人色,随即在皇后内监总管的呵斥下,一个个穿了衣服爬出去到外面站着。
副队长站在搬出藤椅坐下任由他们进屋搜查的皇后身旁,垂着眼睛不敢往皇后身上看,躬身赔罪说:“卑职失职,让贼人扰了娘娘休息,回去定向闵大统领领罚。
小宫女跪在皇后脚下,清理皇后手臂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正在将纱布往赤|裸的手臂上一圈一圈缠绕。
皇后肩头披着件外裳,里面是雪白的中单,也不避人,就这样被剪下半条袖子处理伤口,悠然道:“副队长可是要搜仔细了,床上床下都不要放过,最好连柜子抽屉都别漏掉,免得回去了给你主子回一个没看清,再给本宫随便安一个私通贼寇的罪名。”
副队长忙道:“皇后言重了。”
“逃出去的两个抓到了吗?”
“队长带着人追过去了,暂时还没追到。”
“说禁军是一群废物,还真是一点都没说差了。”
成钰看着田嬷嬷在一面墙上几处位置敲了几下,整个墙面便倾斜出一道仅供一人同行的窄缝。
段时因在她身旁低声说:“看这位嬷嬷的手法,该是精通八门五行,皇后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
成钰在此之前,也只是知道田嬷嬷是皇后最信任的人,应该是有些别人不知道的手段,却没想到她还会这一招。
进了密道,扑面一阵阴冷的寒风,墙后是一道通往下面的长阶,近处有夜明珠照明,往下便看是黑漆漆一团看不清楚,脚步踏上只听一阵阵空荡荡回响。
她扭头问:“你流了这么多血,还能走吗?”
段时因答:“无碍。”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地面,田嬷嬷照着方才的手法又推开一道墙,走上一条长长的甬道。
成钰环顾打量,这条密道砌得平整宽阔,不是仓促短时间内修好的,皇后在这里住了五六年,恐怕地底下已经被她掏空成了老鼠洞。
甬道尽头,再推开一道墙,后面终于豁然开朗,是一间石室,头顶四角镶着一圈夜明珠,将空间之内照得透亮。
石室内摆着一张桌子四把椅子,有一人背对着他们而坐,听到身后动静,那人起身扭头,视线在田嬷嬷身上扫过,落在她后面的萧成钰身上。
成钰盯着面前之人看了一瞬,淡淡一笑,叫了一声:“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