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个目的!”
朱易只是笑吟吟盯着自己手中折扇扇面上的青松,慢吞吞道:“殿下若觉得这样想着能心安,那便这样想好了。”
旁边的九金和无方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有些剑拔弩张了。
成钰手心微攥,紧绷的肩膀陡然塌下,不由自嘲一笑,其实何必去埋怨别人,归根结底都是她自己的缘故,她既然默认段时因跟在她身边,这一天总会到,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段时因姓段,又怎么可能因她的臆想便与段氏彻底切割呢。
段府后宅。
时已深夜,杨氏的卧房里烛火仍未熄灭。
段时因坐在房内,听母亲没有多问缘由便将何夫人的身世由来讲了一遍,又间或夹杂些小道消息。杨氏是大家闺秀,容貌妍丽又不乏温婉,与幺子说话也是不温不火柔柔软软。等将事情讲完,屋内一时寂静,母子二人似乎有些无话可说。
杨氏顿了一阵,浅浅笑道:“听你祖父说,你似乎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可是和何家有关?”
段时因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不是,没有中意哪家姑娘,只是因……现在还不到时候,母亲还是不要过问了。”
杨氏抿嘴一笑,“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与你同岁的周家兄弟都已经做父亲了,你若中意了哪家姑娘只管回来告诉我,若不愿同我说,你父亲也是一样,只要不是太荒唐,门第不差什么,以我们的家世,你便是想尚公主也并非不可行。”
段时因轻咳一声,没再接话,站起来说:“今晚父亲未归,母亲也早点睡吧,时候不早了,儿子还有些事情要做。”
杨氏脸上笑意不变,“我听说你这些日子与平王走得有些近,可是如此?”
段时因离开的脚步一顿,继而恭谨道:“因儿子在国子监供职,平王又是……”
“循之,”杨氏打断他的话,淡淡笑道,“母亲也不是要干涉你与谁来往,但皇室内部如何倾轧,我段氏一向是不干预的,你祖父侍奉两朝皇帝而盛名至今,靠的不是投机取巧钻营心机,而是站定了位置,除了当朝陛下外,谁也不偏不倚。如今天子正值盛年,以后的变数谁也说不定,你与平王走得略近,我只当你是结交好友,但距离还是要保持的,但你若掺和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莫说你父亲,我第一个便要过问两句。”
段时因定定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母亲柔媚温婉的笑意,动了动嘴唇,只吐出来一句:“儿子知道了。”虽是知道了,但照不照做确实另说。
平王府里,成钰又将卷宗中能记住的部分回忆了一下,和其他人交流一番。
说到一个点时,朱易突然叫停,问:“有不少举子只买了一道策论题?”
成钰点头,“看到这点时我也奇怪,有七成人只买了一道,大理寺审问一遍,却不是那些有整套题的人拉出来单卖的,那群举子吓得不轻,只顾着哆嗦,人太多,说话颠三倒四,也找不到到底是从哪儿开始起源。”
朱易用扇柄轻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道:“可不可以假设,泄题的是两拨人,周进已经承认自己贪利,心疼掏出的一百万两,便想着私下里偷偷收回来点,这才找了几个同乡富贵子弟们出了低价卖出去几套,这只是占了少数。而占了大部分的另一拨人,可以推测试题来源不同……”
正说着,小厮飞快跑进后堂,递上来一封信,说是段公子送过来的,他今晚有事,就不再过来了。
成钰接过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上面交代的是何纶妻子王氏的背景。
王氏祖籍江苏,嫁给何纶时她的兄长在徐州府某县任县丞,何纶农户出身,与王氏算是糟糠夫妻,当初何纶进京赶考,还是得妻兄资助,后一举高中,便带着妻子留在京城。王氏随夫赴任照顾何纶起居,之后连着给何纶生了三个女儿。何纶年过四十无子,王氏便做主给丈夫纳了两房良妾,可惜一直无所出,至今何纶仍旧无子,成毕生憾事,以后大约会从同支中过继孩子继承香火。有坊间传闻何纶养有外室,却捕风捉影,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段时因的信中寥寥数语将王氏与何纶的关系交代了,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细品却又有几分耐人寻味。
朱易在手心敲着扇子说:“又是江苏,这个当真只是巧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何大人与其妻是同乡吧?”
成钰说:“说何纶养外室,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事该查一查。”
朱易起身到厅外唤来四两,交代了几句,四两点头之后迅速出门。
他交代完毕,走回来同她说:“江苏到底发生了何事,几位出题官都不是爱财如命的性格,周进出的一百万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了?一百万两虽说确实是一大笔钱财,但为了这个铤而走险,只怕有些不值,除非有人抱着赌博的态度,一旦阴谋成功,这一百万两发挥的作用值得他去铤而走险。江苏太远,就算查也要等数日之后消息才能送回来,如今只能等着弄明白几处疑点,或许能将因果推测个大概。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你回去睡一觉,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新消息,我去叫醒你。”
成钰听朱易所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手里捏着那封信,却在猜测段时因到底是因什么绊住了脚,否则他不该突然说不来就不来,只让人送来这封信了。
这一晚后半夜,内阁次辅、吏部尚书何纶宅邸的后门被人扣开,一人浑身裹在阔大的黑色斗篷里,只显出两片略厚的嘴唇和一个下巴,整个人看起来阴森诡异。见有人开门,那人直接将手里的信递过去,也不顾及来人是否适合,直接哑声说:“告诉你家老爷,事情败露了,自求多福吧。”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他便裹紧了斗篷,转身离开,片刻之间便融入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