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感到自己的额角磕在床头的雕花木柱上,即刻懵了。模模糊糊地,却似乎听到房外有人轻声叫道:“大大王,大大王!”
“老子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大王的声音越来越近,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床前。
那小喽啰却反而敲上了门:“大大王,请您务必……务必出来一趟……有客人……”
大大王扯下自己的上衣,一把丢在地上,“客人个鸟!不见!没看老子正快活吗?告诉那个不识相的,滚回他娘老子怀里乖乖睡觉!再来吵老子,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未落,那房门却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声音在门口冷冷道:“是谁让张元帅滚混回去睡觉?”
房间里静了一刻。随即那大大王错愕着声音道:“张、张元帅?张大人?”接着扑通一声,那大大王竟软软跪下了。
蚊子强忍住害怕之情,悄悄睁开了眼,从床帏后面看过去。只见房门口静静地站着个长衫儒生,身材消瘦,似有病容,只有一双眼睛精光闪亮,带着些许藐视的神气。
那大大王从地上捡起上衣,手忙脚乱地披上,语无伦次地道:“你,你不是一直在海上……你怎么来了?”
那人笑道:“兵不厌诈啊,怎么,吓到你了?”他声音不大,甚至有些病弱的感觉,但却带着些燕赵之地特有的铿锵韵律,那大大王一听,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是,是,没有,没有!”那大大王的声音竟然有些惧怕,又有些谄媚。
来人忽然沉下脸,道:“陈懿,你的架子倒是挺大啊。张某若不亲自相邀,足下恐怕是要日日风流快活,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吧?”他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踱了进来。他身后还带了几个侍卫,此时也毫不客气地进了房,几把刀哗啦啦地响。
原来那大大王叫陈懿。蚊子缩在床角,忐忑不安,也不敢乱动,眼看着陈懿对那儒生鸡琢米似的作揖,突然十分想笑,连忙一口咬住了被子。那被子上却满是浓烈的汗臭味,她连忙又吐了出来。
此时陈懿已经穿好了衣服,慢慢爬起来。
那张大人轻轻哼了一声,他连忙又跪了下去,转头叫道:“来人,来人!给张大人上茶!那个,此地不是说话处,咱们……要不然……”
那张大人微微一笑,道:“不必了罢。陈大王的寨子里此时正是朱门酒肉臭,弘范可消受不起。陈大王若是出了这温柔乡,云深不知处,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再找你。这里可有外人?”说着,朝蚊子所在的床角瞟了一瞟。
蚊子听到那人自称“弘范”,一时间天旋地转,简直要晕过去。
陈懿忙道:“没,有,没有……有个不懂事的小孩……不碍事的……大人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讲,尽管讲。”
“小孩?”张弘范语音带着些厌恶,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直载了当地对陈懿道:“陈大王,自从你归顺以来,一直未能建功。我军眼下有用你处,请你即刻奉命罢。”
“这……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张弘范径自坐在一张椅上,说道:“长话短说。弘范奉皇上之命,从海路南下征宋,这你是知道的了。”
“这个自然。那个……大人用兵如神,小的一直是十分佩服的,不然,也不会弃暗投明,去……”
张弘范挥一挥手,不慌不忙地道:“只是前日我们的一艘海船遇上了大风,失踪在潮阳附近,估计是让文天祥的督府军俘获了。他十有八九已经得知了我们从水路进军的计划,据我们的探子来报,他眼下已经从潮阳撤了兵,以避我军锋芒。陈大王,你是地头蛇,这消息不会不知道罢?”
蚊子从张弘范口里听到父亲的名字,只觉得一颗心在喉咙口咚咚跳动,竖尖了耳朵,又想一字不漏地听下去,又有些害怕,只怕听到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陈懿听了这话,却也颇为紧张,道:“是,是!文天祥的督府军动向,我们也是……也是刚刚听说,还没来得及报告给大人,这个……并非我们有意瞒着……只是……”
张弘范再一次挥了挥手,笑道:“这我明白,只是你们忙着在乡里征缴毒蛇呢,是不是?不妨,我们军中的探子,未必便及不上你们。文天祥前脚刚走,谍报就送到了我的船上。这你倒不用担心。”
陈懿舒了口气,笑道:“大人不怪就好。以后小的定会格外注意。”
张弘范道:“听说督府军眼下缺粮缺衣,减员减得厉害,此前文天祥也数次落入我军掌握之中,只是想来他气数未尽,都让他一一躲了过去。这次弘范可是向皇上立下了军令状,一日不消灭督府军,便一日不回去面圣。只不过,弘范手里只有广东的海图,陆地上的情况,不瞒大王说,却是瞎子摸象,不甚明了。此次弘范前来,便是诚心讨教,若是大王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说毕,彬彬有礼地起身,伸手把陈懿扶了起来。
陈懿连忙称谢,擦了擦头上的汗,赔笑道:“张大人,小的是粗人,不懂什么赐教不赐教。大人要小的干什么,只要一句话,小的便赴汤蹈火。”
张弘范身后的一个随从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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