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小溪越往上走水流越细,到了泉眼处,豁然开朗,水面平铺一亩有余,清澈如镜,萦绕着还未散去的薄雾,池中央有一米见方的潭石,那石上一人,白衣浅色,悠然执子,与己对弈。
“最近是奇了,频频与郎君偶遇。”
荀谦神色浅淡,语气却是不善,“女郎如此刻意提醒,倒是让谦以为是女郎故意为之。”
巫玥噗嗤笑出声来,“若是能提前知道郎君行踪,阿玥倒是真想这么做,只是郎君向来寡居独行,少给阿玥机会。”
“果然是越来越大胆。”荀谦神色间有不耐,却也夹杂了些别的,“卿频频言语相扰,不知所图为何?”
巫玥朗声道:“心悦郎君,难道非有所图不可?若说所图,那阿玥所图的便是郎君这个人。”
“荀家三郎这个人?”
“只是君这个人,无关乎郎君家世,才华,品貌。”
“我若没有家世,才华,品貌,岂不已经不是我。”
巫玥言道:“阿玥所言,是说即使哪一天,郎君重病在床,阿玥也会侍奉跟前。只要郎君给我机会。”
“如此说来,我倒是真不能给你机会了,谦虽体弱,倒也没病到重病在床的地步。”
被荀谦呛了几句,巫玥心里越来越安定了。前世里,她刚嫁给三郎那会儿,三郎对她也是不假辞令的,后来她与荀谦关系好了,曾问过他为何开始时对她诸多刁难,他答曰:我若是不在乎,连一个眼神都懒怠给,更何况是刁难。
那是她听到的最好听的情话了。能被他放在心上,占据所有,幸矣。
巫玥转移话题道:“今日父亲也在,郎君可要赏脸一叙?”
“学士阖家出游,谦不便打扰。”
巫玥也不便多说什么,本还想多留片刻,可是见三郎神色,若是她不走,他怕是就要走了,遂知趣的告退了。
玉清问:“阿尤怎么了?一路都不见你说话。”
阿尤迟疑问道:“女郎怎会与荀家三郎相识?”
巫玥想了想,“机缘巧合。”
阿尤还想多问点,犹豫片刻,终是没有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他害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
巫玥原本以为巫灵还在生气,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调整好情绪,着手准备饭菜了。巫潜之所以喜欢巫灵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赵氏招呼阿玥在一边的毡毯上坐下,“阿玥,你歇着吧,让你姊姊帮忙弄就好了。”
巫玥本来就没打算帮忙,自然也不打算搭理赵氏,径自坐下想事情。她得早早的同三郎定下来才好。前世里,父亲本来是不想让她同三郎定亲的,三郎体弱,父亲怕他有个好歹,后来,她害得张氏流产,父亲对她心寒,一气之下才应了荀家的提亲,这一世阴差阳错,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巫潜回来,巫灵抢在巫玥前面凑到巫潜跟前,“叔父如此高兴,可是遇到什么欢喜事儿了?”
巫潜含笑道:“刚刚见了一个年轻后生,与之对弈一局,大败而归。”巫玥心中一跳,下棋,年轻后生,除了他还会有谁。
巫灵不解,“既是输了,叔父为何还如此高兴?”
巫潜摇头不语,只道后生可畏。巫玥却是知道的,父亲棋艺高超,罕逢对手,自然产生了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棋逢对手,自然是高兴万分的。
等到巫灵走远,巫玥才凑到巫潜跟前,试探道:“都说观棋见性,若是阿玥没有猜错,与父亲对弈之人性情必是豁达明朗,让父亲欣赏至极吧。”
巫潜捋了把胡子,“少有的看破棋局之人。”
“父亲如此高度赞赏,惹得阿玥都想认识一番了。”
巫潜沉吟片刻,“他体弱多病,不像是久驻世间之人,此子虽好,阿玥却是不识为妙。”果然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巫潜都很在意荀谦的身体状况。一颗拳拳爱女之心。
巫玥张口想要反驳,可是转念一想,此时时机不对,便住了嘴。春光灿烂,鸟语花香,家人团聚,烦心事儿暂且放下。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别五六日又过去了。
那日,阿尤去给许功送酒回来说许功捎话让巫玥过去一趟。
巫玥心中一动,连忙驾车过去。
“许某人已经喝了女郎三十六坛好酒,两坛乐家酒肆的清酿,三十四坛巫家美酒。如今许某已然清醒,女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许功此刻虽然衣着凌乱,但是神色确实已经清醒,要比前一世早清醒了一年多。
命理还是变了的。
“先生大才,阿玥小计自是不入先生青眼,然阿玥心系一人,他天生痼疾,阿玥想他多活几年,只有先生才能帮忙,这才叨扰先生的。”
“何人?”
“荀家三郎。”
许功点头。
次日,许功造访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