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蔓君与孟珠一左一右坐在榻上,两人膝上都放着针线筐。
孟珠在给女儿燕柠绣肚.兜,红艳艳的云锦上绣猫戏彩蝶的图案,俏皮又可爱,最适合小女娃穿着。燕柠躺在孟珠身边,肚.兜鲜艳的色彩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圆睁着两只水汪汪的黑眼睛,看得目不转睛。
杨蔓君则在逢一套葱绿色的小衣裳,她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做任何事情都不方便,哪怕只是坐在床头做针线活,过得一刻钟功夫,都要伸展一下肢体,才能避免不适。
“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也是这般,事事不便,累得天天想哭。”孟珠见状,轻声劝慰,“不过等孩子生下来,就觉得受得一切苦头都是值得的。”
“唉,我现在天天盼着它早点出来,别再折磨我了。”杨蔓君轻抚着圆鼓鼓的肚皮。
她声音清脆好听,燕柠吮着手指,循着声音来源转动头颅看过去。
杨蔓君捏了捏燕柠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着又添一句:“早点生下来,要是男孩子,就给柠柠当夫婿,好不好啊,柠柠?”
燕柠当然听不懂,不过小孩子都爱漂亮事物,杨蔓君长得好看,说话时和颜悦色,又与自己玩耍,燕柠立刻就笑了。
孟珠也笑了:“笑了就是同意了。”边说边点着燕柠的脑门,“那可就不能反悔啦。”
燕柠依然听不懂,不过见亲亲阿娘笑得好欢快,她跟着咧大嘴巴,笑得双眼眯成一道缝儿,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不靠谱的阿娘送给了一个还没出世的小娃娃。
“既然柠柠这么开心,君姨也得给柠柠准备一份定礼。”杨蔓君把手上的小衣服收进竹篓,又从里面掏出几块色彩鲜亮,明显是女孩子才能穿的布料来,“柠柠喜欢哪个颜色?君姨给你做套春天穿的小襦裙,到时候柠柠也该学走路啦,可以穿得美美的陪娘出门去。”
石榴红,春柳绿,青莲紫,还有海水蓝,依序在燕柠面前比划过去。
燕柠晃着藕节似的手臂,左手捉住石榴红的,还不等杨蔓君再说话,右手又伸过去揪住春柳绿,然后依然不消停,“阿呜”一口咬住了青莲紫。
“这是一件不够,定亲大事,至少也得三件的意思么?”杨蔓君笑呵呵地问。
小家伙“咿咿吖吖”地发出没人听得懂的音节做回应。
孟珠打趣地戳着女儿圆鼓鼓的小肚皮说:“该说你贪心,还是傻乎乎?定亲大事,当然得多要,不过三件小衣服,你就把自己卖了,为娘我真是没眼看了。”
杨蔓君则护着未来“儿媳”:“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感情深浅是不能用金钱多少来衡量的。我们柠柠年纪虽然小,却已经懂得了这么好的道理,多难得,像我!”
说完连自己都禁不住觉得好笑。
孟珠更是早就捧着肚皮笑个不停。
四个月大的娃娃懂什么,不过是从落地起她和燕驰飞一直捧在手心里,从来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选择和放弃,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看到了就习惯性的全要据为己有。
明明是小婴儿任性霸道的行为,偏偏叫杨蔓君说得好像兰心蕙质、与别不同似的。
“你呀,这是喜欢她,就觉得她什么都好。”孟珠说,“她可霸道了,真过起日子来,你家的孩子未必争得过。”
“妻子是娶来疼的,为什么要争出个输赢来?”杨蔓君反问。
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和孟珠有趣,她的孩子还没生,究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两人就能说得活灵活现,好像真在议亲似的。
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燕驰飞和倪之谦从书房过来时,正好听到这串笑声。
“说什么呢,笑成这样?”倪之谦问妻子。
“说我们的儿子要把柠柠娶回家里好好疼爱。”杨蔓君说,“柠柠自己都答应了。”
宝贝女儿还不会说话,就有人惦记上了?
这简直不能更郁闷!
燕驰飞第一次感受到当爹的苦恼,可一点儿都笑不出。他抱起燕柠,小声问她:“你真的答应了?”
燕柠认得爹爹,被爹爹抱着,高兴得手舞足蹈。
“你看,她笑得多开心,这就是答应了。”孟珠掩嘴轻笑,反正也是闹着玩的。
燕驰飞刚要再说点什么,就看到红荞匆忙忙地跑进来:“世子,倪大人,前院那边师爷来找,说收到公文,晋京那边有人联名弹劾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