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走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主帅歇息的那座院子。院门处守着的两个士兵见她意欲闯入,自是伸手把她拦下。
叶红绡微眯着眼,瞧了瞧左侧的这一个,又瞅了瞅右侧的那一个,甩甩手让他们先去通报。
是了,别看她方才跟周涵二人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实际上,她的余光可留意着白九辞呢,一早就知道他已然提前离席了。所以,此时此刻,她才会站在他的院门口,耐着性子等着别人去通传。
得亏那姓白的是个拎得清的,没多久,便命人请她入内了。叶红绡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旋即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然后,一眼瞧见了从屋里走出来的男人。
哼,算他是个知礼数的,还晓得要避嫌。
本来就没打算进屋,叶红绡站定在距离来人二丈之外的地方,双手抱胸着注目于他。须臾,她眸光一转,瞥见不远处大树下掉落的两根枯枝,抬脚一语不发地走了过去。
白九辞也不说话,眸色清明地看着她走到大树底下,一脚挑起了两根树枝,随后直接甩了其中一根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女子飞来的枯枝,目视其不紧不慢地踱步回来。
“久闻白将军武功了得,我叶红绡今日愿讨教一二。”
说完,她也不等男子反应,就径自一个闪身、招呼上去。
白九辞并不介意同一女子比武,何况,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也躲避不得。
就这样,一男一女各自拿着根枯树枝,在宽敞的院子里比划起来。白九辞暗暗惊叹,对方虽是个看似纤弱的女子,还恰好喝了不少酒,却是身手敏捷、出手狠厉,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他甚至都一瞬觉得好奇,想知道她师从何人。
不过,他终究是个不喜言辞的男人,只以退为守,一招一招地应付着不让他喘息的女子。
直到两人过了几十招且谁也没占到便宜后,他忽然听到叶红绡边打边问:“为什么要娶青花?”
白九辞默了默,答曰:“她已经是我的人。”
“她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是怜悯。”
叶红绡冷笑:“呵,那就是愧疚?”
白九辞没有马上接话。过了一小会儿,他才沉吟道:“我会对她好。”
叶红绡马上就瞪圆了眼珠子:“废话!你要敢待她不好,老娘将你挫骨扬灰!”
“……”
白九辞突然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明明他才是当兵的那一个。
诚然,想那小丫头柔柔弱弱的,多看他一眼都会怯生生地垂下脑袋,怎么她这个姐姐却是……
总之,什么叫做“天壤之别”,他算是领教了。
默默无语之际,白九辞看到女子神色一改,冷不丁收起了那扎人的枯枝,停止了对他的攻击。
“白九辞,你给我听着,青花她是个好孩子,别人待她一点好,她就会对别人加倍的好,她从来不抱怨什么,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是自己扛着,顶多就是躲到角落里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完了又跟没事儿人似的,对你笑,跟你说话。可是,这不代表她心里就不难过。往后的几十年里,你要敢让她过上这种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暗自垂泪的日子,我叶红绡就算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这话的时候,叶红绡的脸上没有分毫的威胁之色,相反的,她说着说着,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想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妹妹就要被迫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想到这八年一晃而过,回头竟已是这般局面,她的一颗心就难受得跟被刀子割了一般。
可是,她能怎么办?诚如妹妹所言,既然已经被这男人占了身子,与其害得家人和自己一块儿被人说三道四,倒不如承了他的好意,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人。毕竟,这个男人的名声还算不错,为人也算正派,最重要的是,他对妹妹有愧,愿意对妹妹负责,承诺会照顾妹妹一生一世。
只是,纵使白九辞今时此日乃是出自真心实意,她叶红绡也实在不敢肯定,一年以后,五年以后,十年以后,他是不是还能坚守他的初心?
仿佛能从女子异常的言行中读懂她作为一个姐姐的顾虑,白九辞注视着她好像要哭出来的面容,缄默良久。
忽然,他也扔掉了手中的枯枝,站直了身子,对着女子郑重地抱了抱拳。
“我白九辞愿以身家性命起誓,请姑娘放心将妹妹交付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