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从敞开的领口处滑落过胸口。皮肤之下的血管源源流动,跃动的心房,抨击声,汩动声,外层冰冷而内里炙热。
抡起的钢管甩出超越半圆的弧度,随之引起的水花约莫飞溅相同的轨迹;擦过耳根五厘米左右的距离,第一波反射性的侧身躲过。
太好了……
侧身转角的鞋底击起一片水花倒浇在鞋头,着实落空的暴走族不悦地咂舌,嘴里发出连续不断的高喊,还没有收回武器进行下一轮的准备就直接以90°的直角挥臂朝我袭来。
没用了,这下将会实打实的——
“跑起来!”
在我即将放弃的那刻背后有人奔跑过来喊着,然而始终迟了一步,我的后脚跟堪堪滑退半步,双眼闭上,那根中段略有凹痕的钢管已经降临。
来人一边以险要的程度拉我后退,一边往前大跨一步主动迎接袭来的撞击。
“砰”,一声闷响。
这下不仅包括我,连周围的暴走族们都愣住了。
“主动迎上去了……”
“怎么回事啊……”
“这个——莫名冒出来的混小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与他们所惊讶的捣乱者的出现不同,我惊愕的是对方的身份及其出现的绝妙时间。
“跑起来!”
那个声音重复了一边,不顾头上承受的撞击拉起我转身便跑。
栗原最先反应过来,“抓、抓住他们!他们要跑了!”
暴走族们这才重新抡起各自的武器零零散散地冲上去。
“会爬树吗?”
“呃、嗯。”
对方问,然后首先把我推上树,我还迷茫着按照他的旨意行动,脚下习惯性用力一蹬攀到树干上,他一边不忘拉我的手,等到和围墙齐高的时候说:“跳下去!”
话未说完我已经落地,瞥见围墙外望风看守的几个暴走族早已倒了一地。
“这是你做的么——哇啊!”
看来没有停下休息的时间了,我的话问到一半,晚我一步落地的他起身后重新拉住我的手,往宽敞的大道上跑起来。
雨水和呼呼的风扑面而来,身后暴走族们的叫嚷混着引擎声越来越响,却也越来越弱。他带着我绕过大街小巷,又攀过铁栅栏,最后我们大口喘息着腰身躲在某个公园的矮树丛里。
“呼——累死了!”
高尾和成一下脱力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树丛,几乎是呈大字状逐渐躺倒地上。
我屈膝跪着,稍微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草地上。
“去那边看看!我看到他们朝那个方向跑了!”
暴走族们骑着改装的机车肆意驶进公园,原以为逃过一劫的我们再次警惕起来,他用脚底在地面滑动,把身体转了一个直角贴着树丛藏好,另一手揽过我的脖子把我的后颈往下按,结果猝不及防的我朝前一扑,脑门狠狠磕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唔——”
差点喊出的惊叫被他及时用手捂住,我们紧张地屏息,一辆机车从身旁的树丛边呼啸而过。
“……甩掉了吗?”
高尾探头查看四周,见公园里空无一人,顿时松了口气。
“唔唔唔!”
被他用手捂住嘴巴的我挣扎开来,他连忙松手,笑着问我:“没事吧?”
“这不是重点!”我激动地从他身上起来,脑门上的疼痛也不顾了,“高、高尾君你的头!流流流、要赶快治疗、可是没有止血绷带、怎么怎么办!话说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种地方!简直&*¥#%@……”
“冷静,冷静一点鹤崎。”
“雨水直接冲刷伤口,伤口不能及时得到消毒处理,发炎,疼痛,脑袋出现问题,不能正常行动,不能打篮球,前景破灭,未来迷茫,人生毫无意义……高尾君,请你痛恨我吧!”
“……欸,痛恨?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总之,鹤崎你先冷静下来,我没事的。”
高尾抓住我的双肩摇晃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一手托起他的脑袋,另一手撸起他的刘海,仔细查看为我挡了钢管一击的额头伤处:位置不大,破皮了,血流了一点和雨水混在一起。
我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轻轻按在他额头上,高尾任由我动作,然后也伸出手来和我一齐按住手帕,结果两人的手直接碰到一块。
“我来吧。”他接手我的手帕按在那里,似乎太大力了忍不住呲一声,“唔……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被砸了一下而已。”
“怎么可能!”我激动地举着双手,两手五指朝掌心蜷缩地抖动,像在阐述什么可怕的事实,“那可是不良的究极武器啊!”
“……哦。”高尾怔怔看我。
“你还不明白吗!那可是浓缩了他们一切信念的精华,是暴力的象征和标志,是武器也是盾牌,看似简单的外表下藏着多么惨无人道的破坏手段,任何挡在他们前头的家伙全部授予恶鬼手锤的惩罚!”
“……钢管,吗?”
“……啊没错,是钢管哟。”
“钢管啊。”
“是钢管啊。”
“……”
“……”
彼此对视,下一刻我倍感羞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哈哈哈哈鹤崎!只是被钢管砸了一下没有那么复杂啦哈哈哈哈。”高尾毫不留情地嘲笑我。
我死命捂住自己的脸,两边的耳朵瞬间热烫起来,深深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高尾空出的那只手随着他大笑的动作发颤不稳地揉动我的脑袋,“好有意思啊鹤崎,你真是天才,第一次有人这么详细地向我诠释不良手中钢管的意义,嗯嗯确实如此,作为武器来说,方便又不失威力。”
被紧紧捂住面庞的我发出沉闷的声音,“高尾君请放过我吧……”
高尾的嘲笑得不到延续,下一刻,全身的细胞战栗警备,不远处折返回来的引擎马达声飒飒作响,我们飞快起身,立即逃离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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