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是真的淡定,全然不知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怎样惨烈的情形。
先前,尽管所有人都知晓贾赦是属于户部的,可毕竟康熙帝有言在先,只叫他在户部挂名,无需天天坐班。因此,就算贾赦数月不曾出现,旁人最多也就只能腹诽两句,而不敢直接指责,尤其贾赦也不是完全闲着,深秋前他还往御田里跑了几趟,查看超级杂交稻,虽说以他的能耐完全看不出花头来,起码明面上是做到位了。之后,他更是一门心思的待在京郊温泉庄子上鼓捣那些牲口家禽,反正就是不往户部来。
对于贾赦这种明目张胆的偷懒,户部上下包括胤禛都默许了。然而,默许并不等于赞同,如今他都主动上门来了,还能继续由着他躲懒?
呵呵,贾赦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正当贾赦已经无聊到开始研究茶水间屏风上的花样时,苏培盛笑脸盈盈的出现在了门口。
“见过稼穑侯爷。”
苏培盛面上全是笑意,且这还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笑容。还有什么比自投罗网更叫主子欢喜的?尤其这条自投罗网的傻鱼还有个特殊的身份,除了是康熙帝御封的稼穑侯外,他还是荣公贾代善的嫡长子,哪怕如今早已没了荣国府,当年的那些交情也不可能说断就断。
贾赦,要比如今的三等将军府家主贾政好用太多了。
一想到方才主子吩咐的话,苏培盛的笑容都要堆不下了,他只一面不留痕迹的打量着贾赦,一面则笑着迎上去问了安,才道:“先前主子还提起了侯爷,只道侯爷您给户部送了个极好的人选,只是那人虽不错,就是能耐略欠缺了点儿。”
“我给户部送了人?”贾赦有些茫然,侧过头想了一会儿,却还是不明白苏培盛这话的意思。
苏培盛依旧笑着,提醒道:“自是那位贾员外郎。”
员外郎这个词儿对于贾赦来说太熟悉了,若是再往前头加上“工部”二字,那就更熟悉了。
只愣了一下,贾赦就回过神来,笑道:“对,我差点儿给忘了,贾政那小子已经从工部调到户部了。敢问苏公公,他做得如何?”
“于他自身的能力来说,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贾员外郎还是很认真的,看得出来,主子对此很满意。”苏培盛面上堆砌着笑容,半真半假的说道。
要贾赦相信他那蠢弟弟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那倒是真不难,毕竟人家只是蠢外加没天赋,真要论起来,贾政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譬如数十年如一日不带脑子的寒窗苦读。
“多谢苏公公夸赞,但凡有主子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叫贾政去做,年轻人确实应当过得充实一些。”贾赦含笑着点点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苏培盛看着眼睛疼,贾赦俩兄弟不过相差两三岁,只是因着长相缘故,贾赦明显看起来要比贾政更为面嫩一些,却总以长辈自居,可不是叫苏培盛没眼看吗?
没眼看的还不止这个。
说完这话后,贾赦又道:“不知四贝勒可有话吩咐?这临近年关了,我瞅着似乎户部还有些未完的活计,想着是否能帮着一点儿。”
“那是当然的。”苏培盛笑得牙豁子都快露出来了,先前主子吩咐他让贾赦先熟悉一下户部的情况,明个儿在正式开工。可既然这位爷都主动提出来了,再这么磨磨唧唧下去,岂不是白费了他的好意?
当下,苏培盛便躬身引贾赦出去,直接将他送到了离胤禛办公书房不远处的西二间厢房里。
户部的地盘其实很大,里头全是一进一进的院子和房舍,唯独没有园子、池子之类的观赏风景。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房间都很多,大间套小间,明室套暗室。这不,苏培盛给贾赦寻的地儿,看似是办公用的书房,其实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套间。
西二间的厢房,最外头对着院内的则被布置成了书房,也就是日常办公用的。正对着窗户和房门的是一整面的八宝阁,八宝阁前摆着一套黄花梨的书案太师椅,书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还有一沓上好的纸张,瞧着虽不如上回贾赦抽奖所得的上等宣纸,可触感告诉他,这应该也不差。书案前头还摆了一张小圆桌,桌旁放着三个圆墩。窗下则搁了一张条案,上有一盆青松盆栽。
除此之外,里头还有两个小小的暗间。一间是卧房,只摆着简单的一张床榻,以及一个不高的柜子并一个樟木箱子。另一间则明显是便所,一架屏风后头摆着两个崭新的便桶,旁边还有个敞开式矮柜,里头放了厕纸和熏香。
苏培盛引着贾赦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被附以简单的介绍。
贾赦没想那么多,只是任由苏培盛带着自己瞎转悠,并时不时的点头称是。心下还道,史书果然做不得数,都说雍正爷凶残且小心眼儿,待人无比刻薄,如今一瞧,这不是挺有人情味儿的吗?连他这个不常来户部的人,都能被分配到这么一间舒坦的办公用书房,里头甚至还给他准备了临时休憩的地方,简直太会体谅人了。
贾赦不由的在心中感概道,原来在史书上满是骂名的四爷,事实上竟然是个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