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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以为若是为父不幸病逝,则褚氏必将重掌江州,所以,我儿须立即去往荆州请你叔父过来主持江州事宜,方能保证江州不失。”庾冰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庾袭道。
庾袭听完庾冰的分析,深知此事事关庾氏家族利益,不能不重视,低头沉思片刻,猛然抬头,决然的向父亲道:“父亲请放心,儿定将此事办妥。”说完起身,朝庾冰深深一揖,仿佛告别一般,道:“父亲,儿辞别父亲,这就去往荆州。”说完庾袭一脸哀伤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庾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儿子和弟弟赶来,其他几个儿子也都纷纷出任他地,若是不幸病亡,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可就只有夫人和老奴两人了。
抬眼朝身边的庾夫人勉强一笑,又向儿子道:“快去快回,为父等着你们。”
庾袭深深看一眼父亲,虽有不舍,但家族利益为重,最终还是决然转身向外而去。不多时一匹快马嘶鸣,庾冰知道那是小儿庾袭已经出发了。
大约十几天过去了,庾冰躺在病榻上,雪依旧下着,天依旧冷着。屋里烧了炭火,可仅有的炭火却无法抵挡南方冬日的严寒。
庾夫人坐在庾冰身边,伸手拨弄了下少的通红的炭火。
“夫人,跟了为夫这么多年,荣华富贵不曾享到,吃糠咽菜倒是经常之事,夫人可有后悔?”庾冰苍然一笑,朝面前看着自己的庾夫人道。
“夫君说什么呢?夫君一生清廉,名震朝野,能跟着夫君是小君此生幸事何来后悔之说。”庾夫人此刻已不再低泣,淡然一笑,道。
“咳咳咳”庾冰又猛然咳嗽几声,咳的口中都溢出了血丝,庾夫人大惊,从胸口掏出帕子,心疼的替庾冰将嘴角的血丝擦净。
“夫人啊,为夫大概是要走了,怕是等不到儿子们回来了。”庾冰忽然感觉一身疲惫,朦胧的睡衣袭上来,闭了闭眼,又微微睁开,小声道。
“夫君,小君在身边呢,咱们不怕。”庾夫人轻轻握住庾冰一只手,道。
庾冰努力睁开双眼,想要认真再看一眼眼前的夫人,可是睁开眼却完全看不清夫人的模样,庾冰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微微摇头,不免叹息道:“到底是老天不怜悯我庾冰啊。”
“夫君。”早已哭干了眼泪的庾夫人此刻握着庾冰一只干瘪的手,万千言语在心中,却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庾冰朦胧的望着前方,想起了自己此生的功与憾,当年南渡而来,仕途升迁,又因为妹妹的缘故得以受王室重用,几番沉浮,历经苏峻之乱,与琅琊王氏斗智斗勇,又与何充争斗于朝廷,扶植幼帝两任,鞠躬尽瘁,为百姓谋福利,一生清廉,似乎此生荣耀已至顶端,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又想自己此去族中子侄尚无成大器者,心中不免有憾,待他们老一辈逝去之后,子侄一代不知能否守住颍川庾氏的荣耀?心中漠然叹了口气,又想尚有弟弟庾冀在,定能坚守庾氏一族荣耀,放心了许多。
抬头再次看了一眼夫人,仿佛眼前明亮了许多,待看清之后,忽觉胸中一口闷气呼不上来,庾冰之时没坚持住,终究未等到儿子们回来,便离开了人世。
庾袭冒着冬日严寒,不远千里快马加鞭来到荆州,面见驻守荆州的庾冀,此刻两人正在庾冀府中。
“什么?”听到站在面前的庾袭汇报江州庾冰的情况,庾冀大惊失色,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睁大双眼道。
“还请叔父速速跟侄儿前去江州,父亲撑着最后一口气还在等着我们呢。”庾袭向庾冀道。
“稍等,待叔父略作安排,咱们立即赶往江州。”庾冀一脸郑重,交代了句便立即向门外走去准备前往江州的事宜了。
庾冰病逝的消息,虽然保密,但朝廷的探子很快便得知了此消息,快马加鞭此刻已经赶到了建康。
显阳殿内,当褚蒜子得知庾冰病逝的消息,睁大双眼,心中既有惊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哈哈哈。”沉默半响,褚蒜子仰天大笑几声,弄得一旁的内侍和探子一阵莫名奇妙。就连此刻立于一旁的刘建都觉得太后似乎有些失常。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褚蒜子朝刘建看着,笑道。
“太后的意思是庾冰一死庾氏家族将会受到重创,到时候就没人为难太后了。”刘建浅笑着,道。
“庾氏一族还有庾冀在,还有庾氏那么多子侄在,不可能一下子就倒塌的,但是,庾冰一死则颍川庾氏痛失大员,如此自然是对予有利的。”褚蒜子向前走了两步,望着门外飘然的大雪,道。
“江州,此刻正是夺取江洲的大好时机。”褚蒜子眼中放着光亮,道。
公元344年12月29日,一代名臣庾冰病逝于江州,享年4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