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是个歌姬,在江安府过活……年前她来这里投奔她婶子,但那泼妇将她骂了出来,她无处可去,便先寄住在我这里。”
这话与街上的传言一致,看来不是假的,宁如寄又问道:“她可给够你房钱了?”
“房钱自是给够了的,她这么多年,手头也有些积蓄。”
李老板虽这么说,但一旁的童大厨却轻声嗤笑,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加上昨日童大厨曾对楚盈盈说过的那些话,宁如寄心下了然,这李老板定是处处都免着楚盈盈的银子,不过似乎也是有条件的。
此刻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宁如寄检查了一下门窗,又继续问李老板:“你这些客房平常都是谁收拾?”
李老板道:“客栈人手不多,平时客人走了,都是我自己动手收拾。”
“楚盈盈在这里住了四个月,她的房间难道都是你收拾?”
宁如寄虽这么问,但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别说楚盈盈是个女客,但说她住了这么久,哪里会有人有这般耐心,日日都来替她收拾屋子?但这间屋子里却十分整洁,显然只可能是楚盈盈自己收拾的。
果然李老板立刻道:“她住的久了,平日都是自己收拾的……”
说着话,脸色一度又变了,宁如寄心下不禁猜测,想必这李老板是十分愿意替楚盈盈做这些事的,只是楚盈盈有可能连房间都不常让他进来。不过这屋子里如此干净整齐,可见楚盈盈也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而现场这么齐整,也能从侧面暗示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门窗都完好无损,屋内没有一丝打斗痕迹,亦没有留下什么值得查验的印记,宁如寄瞧了一圈,便径直朝最里面的雕花大床走去,李老板和童大厨也跟了上来。
楚盈盈就躺在大床的正中央,仰面朝天,身无寸缕,胸口处有数道伤口,鲜血就从这伤口处涌出,流得满床都是。远远看去,她的身上似乎还有别的伤痕,宁如寄正要走近去看时,李老板突然一个箭步窜上来,挡在了床前。
“你要做什么?!”
宁如寄眉心一皱:“验尸。”
“不行,你不能动她!她已经这样了,怎么能让她死后还名节不保!”说着又伸手指向童大厨,“还有你,你也不许看!你们都给我走远点!”
童大厨立时冷笑起来:“她活着的时候都不在乎什么名节,死了倒要你来替她守着,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我是她……”李老板一时语塞,咬牙道,“我是她什么人用不着你管,反正你们都不能看!”
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扯一旁的衣服,想要扯过来盖在楚盈盈的尸体上,但宁如寄眼疾手快,立时挡住了他:
“别动!现场的东西都不能动,破坏了线索你担得起么?”
李老板的疯劲似乎又上来了,几乎跳脚一般大喊着:“我不能让她这样子走!”
宁如寄干脆也不跟他多废话,就学方才在外面时童大厨的手法,一把扭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扭成一团,丢在地上。
“砰”的一声,李老板重重摔倒,摔得全身骨头几乎都散架了一般,疼得他大喊起来,而这一摔倒也把理智给他摔回来了,以至于童大厨在旁继续冷嘲热讽他也没说话。
“不管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死了不过都是一具尸体罢了,穿不穿又有什么分别?又不是你自己没穿衣服,你难堪个什么劲儿?左右她自己再也不知道什么叫难堪就罢了。”
童大厨说着,大大方方地朝床上楚盈盈的尸体看过去,宁如寄却没有去看尸体,反而被他的目光吸引住了。她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童大厨,发觉他看向楚盈盈的目光里确实完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女人的赤身裸体,甚至不是一个人,而只是厨房砧板上的一块肉罢了。
宁如寄心下顿时起疑,这个童大厨,今日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他几次三番对李老板呛声到底是什么原因?难不成他是不想再在这客栈继续干下去了?
但童大厨后面的几句话立时打消了她的疑心。
“但凡凶杀之案,官府都是会验尸的,验尸时无论男女皆去除衣物才能检验明白,她总之逃不过这一遭,你这样子大可不必。”
这话是对李老板说的,说罢,只见他走上前去,俯身看了看楚盈盈的尸体,又转头向宁如寄道:“我恰巧跟师傅学过仵作,宁小官若是信得过我,便让我来验一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