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
付丧神还有最后一口气,强撑着没有刀碎。
“您来了呀……”平日里高大威武的烛台切此时只能虚弱的微笑,“多谢了,能帮我驱逐那样的黑暗。”
安原时羽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要我净化了那个怪物,烛台切就能变回正常了吗!”
“因为这是烛台切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我不过是帮他,把那东西放出来了嘛。”
萤丸低声笑起来,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苍凉,“被寄生了太久,烛台切的灵魂早与那个怪物融为一体了……我只是在烛台切身上开了个口,那个怪物就追着您的气息,钻出来了。不然的话……还不知要待多久呢。”
听闻此言,审神者睁大了瞳孔,自从来到了这里,她不是第一次觉得内心在颤抖,但像是这一次的悔恨与复杂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
烛台切光忠看出了她的震惊与懊悔,却是笑了。
“不要怪萤丸和药研他们。主公,也不要因此而自责。”
付丧神温柔的说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我空有合格的外表,内心却太过脆弱的缘故。”
萤丸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的闭上眼睛,似是不忍再看。
如果能够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如果能够像长谷部那样……再信任您一点就好了。
沦落到这种地步,说白了也是我的咎由自取。
“烛台切……”
安原耷拉着脑袋,跪坐下来,拉起对方的手,让他的脑袋能够枕在自己腿上。
付丧神似乎有点吃惊,旋即无奈的看着她,“不必如此。我……不值得您这样对待。”
“不。”审神者执拗的反驳道,她不清楚自己这番话是做戏的成分多一点还是真情多一些,但是她现在内心只想这么说,于是她也确实说出来了。
“我是一个失败的主公,好不容易才回到你们的身边——拜托了,就让我在最后,担负一点部下的伤痛吧。”
“这样啊……哪怕听完后,会受伤也不怕吗?”
安原时羽低沉的回答道:“我的伤痛,怎么能和你们至今受过的苦痛来相提并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烛台切的眼睛变回了原本的金黄色,在黑暗中,像是荡漾的水波,清澈而温暖,“那我就斗胆的说了。”
“就算大家都说那个怪物的本意不是我的意志,一到夜晚我便会失去理智,其实不是的。”
其实是能够看得很清楚的。
每逢夜晚,那些发狂,那些暴走,以及最后被同伴们镇压下来,用铁链锁起来的事情,记得都很清楚呢。
“对不住了,烛台切。”
“我救不了你。”
“再忍耐一下吧,也许明天主公就会回来了呢?烛台切。”
大家是这么说的。
他并不觉得生气,相反,只是在心底,愈发的怨恨起那位主公来了。
为什么要抛下我们呢?您怎么能如此狠心!
所以当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物,操控自己,挥刀斩向睡眼蒙眬的小姑娘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才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感。
仿佛这才是正确的答案。
但是……不对啊?
怎么能这样想呢!无论如何!身为部下,弑主都是错误的行为!
他……他果然暗堕了。
从里到外,都腐烂的无可救药。
他是烛台切光忠,本该一心为主的太刀。
“直到再次遇见您,我才明白……”烛台切光忠气若游丝的讲述道,他的声音太小了,安原不得不低头,去能勉强听清楚。
“您跟我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
人生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为何偏偏是这一次?
最初,您没有想要离开我们,我也没有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但是不能反驳,怪物的行为就是我本人的意志,它想杀了您,也就是说,我确实有过这样的大不敬念头——而这,也正是我内心所诞生的黑暗,我的……原罪。”
他忽然死死抓住审神者的手,一下子坐起来,语气激动的问道,“您能原谅我吗!主公!您可以原谅……妄图犯下大错的我吗!”
安原时羽低着头,默默地望着他,神色里悲喜不定,良久没有开口。
“这、这样啊……”
烛台切颓然的松开手,整个人仰面躺下,顿时绝望的笑了起来。
“果然,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的罪,居然还在刀碎之前,恳求您的原谅!”
“这样丑恶的想法,真是……真是太可笑了……”
他用沾满自己鲜血的黑色手套之手一把捂住了脸,刘海凌乱的垂下,发出了类似哭泣的哽咽。
他的灵力就要消散了。
可就算如此,哪怕是即将刀碎的崩溃,都抵不上他此时内心中的悲伤和自责。
“请不要这样说。”安原时羽终于开口了,她温柔的拨开他的手,轻抚对方那毫无血色的脸,帮他把头发重新整理顺当。
烛台切光忠,是个注重外表形象的男人。审神者记住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