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老旧的土屋,一间勉强用泥巴和干草围起来的小厨房,连最简单的篱笆院都没有,屋顶的茅草随着风雨飘摇,让人总觉得这方子好似随时都能塌陷。两人并肩快到门口时,孙老二顿住脚不在抬脚,苍老黑巴巴的脸上挂着干笑道:
“凤大哥进去吧,俺屋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凤天幸面上不显,心头叹息,笑着点头。见孙老二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扭头就见孙老大家的婆娘端着碗刚到门口,弓着身子正打算冒雨去厨房。见到背着药箱撑着伞的凤天幸,和离开的孙老二背影,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音道:
“是凤大夫啊,这么大雨真难为孙老二那龟儿子了。俺们家穷,你别嫌弃快进来躲躲雨,要俺说这伞还没雨蓑好用,有那个买伞的钱,不如买俺做的雨蓑,不是俺吹,俺做的雨蓑,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中用的。”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凤天幸本不想理会,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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