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怎么烧成了这样?”
天大亮的时候, 红英和赵明也赶来了。赵明还带了好几个兄弟一起过来。
昨晚上, 夏千千和王老三慌里慌张的出门,没想起来要通知他们。但火烧半边天, 城里有人在半夜注意到了,今早上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都议论纷纷, 赵明他娘早上起床去外面买菜听到说是桃花庄起火了,连忙回家叫起儿子。他娘知道儿子和儿媳在帮绣坊老板做事,两家关系又特殊,也不免着急, 催着他们来看。
“造孽啊!是谁这么缺德?”老村长也来了, 看着绣坊里一片狼藉,痛心疾首。
“把人聚在一起先点点!”王老三肃着脸说。
现在是夏天, 除了食堂,几乎不会有任何地方会出现火,但是食堂离三个工作间很远, 根本不可能食堂没事,三个工作间却烧了。
再退一步, 如果有人不小心做了什么,失火了,也不会三个工作间同时失火。
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放火。
但是, 坊里这么多大房子, 外人肯定不会明确的知道三个工作间的位置, 肯定有内鬼!
人很快就集合好, 这个时候当初分组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自从出了李小梅的事情,组长对组员负责,所以搬过来后,因为都是未婚的姑娘,夏千千怕这些女孩子出什么差池,定下了很严厉的规定,比如严格规定睡觉的时候,每天组长睡前查勤,吃饭也要查人数。
组长们一查自己的组员,很轻易的就发现少了一个人。
“香云她昨晚睡前还在的!”那个组长惊慌的说。
王老三牵来狗,让它闻了香云的鞋子,狗狗带着他走走停停,停在了男厕后面的柴火堆旁边。
香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香云不省人事,但是夏千千还是要继续查下去,她可能跟这件事有关,但也很可能无关,纵火案刚刚发生,如果不及时找到线索,日后来查只会更麻烦。
“大火最开始是谁发现的?”夏千千问。
一个黝黑的汉子走出来,说:“是我!”
这人是赵明的铁哥们,平素里最认真。保安一般每天夜里两个人一组轮流巡逻,昨夜下半夜是他和另一个男人当值,可是那个人去上茅房了,他坐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就出去找,出去就看到三个工作间起火了。
夏千千听了,还没问那个人是谁,有个男的就站出来说:“我当时在蹲坑,那边墙上看得见火光,我还纳闷怎么忽然大半夜的有光,然后就听见大黑喊‘走水了’,才跑出去的。”
“上半夜值班的人是哪两个?”
“我!”“我!”
人群里走出两个汉子。
“你们从回去换班到起火,期间大概有多长时间?”
“大概一刻钟,天热,当时我还没有睡着,当时还想要不要去河边洗个澡再回来,躺了一小会儿,就听到大黑说走水了,连忙起来灭火。”
假设这四个人都是无辜的,那么也就是说,那个人在短短的一刻钟内放火烧了三个工作间。但是,工作间的门晚上是锁上的,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的放火呢?肯定有工具。
“东家,你看这个!”正在此时,赵明拿着个东西来了。是个碎了一半的油灯。
“我看了,工作间的门口有油迹,肯定是有人先把油泼进房子里,再用油灯点燃扔进去的。”
夏千千听罢,说:“管厨房的,去看看厨房的油少了没?”
不一会儿,管厨房的师傅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没少,我们的门还锁的好好的,一点东西都没有少。”
那难道不是厨房的油?
“红英你去看看登记册,今天有哪些人来过?”夏千千对红英说。
“好的!”
红英去了,夏千千看一眼众人,说:“大家帮忙灭火,我很感激!但是今天是放火,明天就是杀人了,在我们这种有这种恶徒,大家的安全没有保障,所以我是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来的。现在你们来说说,起火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有线索的我会奖励,但是不能随便攀扯。”
她的话说完,大家都低下头。见没有人说话,夏千千直接从看门的婆子开始一个一个点名。
绣坊现在的人员是这样的结构:第一,便是女工们;第二是保安们;第三是做杂事的,这做杂事的,大都是年纪不小的婆子,她们不和女工们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女工旁边宿舍的小宿舍里。一共有十九个,其中看宿舍的两个,看工作间的每间也是两个,还有女工宿舍外面的那道门也是两个,厨房帮忙的有七个,另两个在那边的小礼堂看门。其中这些人里,卖身契在夏千千手上的,有四个。
剩下的那些婆子是从县城和周边的村子雇来的,因为活计清闲,工钱倒不少,所以她们工作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
第一个婆子说:“我是白天看工作间的,下午锁了门,吃了饭,就去睡了。”
第二个第三个都这样说。
第四个说:“我是看宿舍外面这道大门的,组长们来我这里画押,全部记完了,我才睡觉的。”组长每天都在门卫那里记录组员情况,要在门卫写清楚人数才能休息。至于会不会认字,其实只要教会她们认自己名字就可以了。
其他婆子也说了睡前的情况,没有任何异常,直到最后一个婆子,她是厨房的,她说:“我今晚上洗碗之后把手上的银镯子忘记在了食堂的水池边上,临到睡前才想起来,当时夜深了,我急得很,出宿舍大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女的,她低着头往里走,这个事儿不知道算不算不正常……”
夏千千记在心里,示意她继续说。
“我后来在食堂的水池边找到了我的镯子,因为这是上头的婆婆遗传下来的,所以我还是蛮紧张了,绣坊里规定不能随便偷东西,我当时还想绣坊的人都不错,银镯子放在那居然都没被拿走,回屋的时候我还跟看门的长嫂说起来,不信你问她!”
一个婆子站出来,说:“当时已经到关门时间了,我一直等着她,确实是回来了,然后我就把门给锁上了。”
夏千千示意他们退回去,问:“跟她撞一起的女工是谁?”
一个女的站出来,低声说:“我去我男人那里了,他是庄子上的长工,我们在外面申请了一套住房,有时候我会歇在那里,不过我这几天不方便,所以就回宿舍了!”
为了鼓励积极工作,也同时解决一部分已婚妇女不能同时兼顾家庭和工作的问题,他们便推出了惠民便利,那就是,只要夫妻两人同时在庄子上有工作,那只需要每个月三十文钱就可以租到一套房子,方便夫妻生活。三十文钱只相当于一个女工一天的工钱,所以绣坊里有十一夫妇,妻子在坊里工作,男人在田间帮王家干农活。
“你叫什么名字?”夏千千问。
“我夫家姓李,我叫黄娟。”女人说。
夏千千示意她退回去,婆子那边说完了,就轮到女工这边了,她首先问:“有人知道香云是什么时候离开宿舍的么?”
白天有人值班,但是夜里却是没有人看着的,虽然有道宿舍大门,但是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女工们都不说话,夏千千叹气说:“她现在昏迷不醒,不知道是死是活,你们现在要不说,如果她醒不过来,你很可能就是帮凶!”
这话砸下来,砸的有人头昏眼花,终于忍不住,害怕的站出来。
“……我知道!”
夏千千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几乎要害怕的哭出来,忙柔声说:“别害怕,你就一五一十的说,我们肯定会抓住害她的凶手的。”
她咬咬牙,看看四周,低声说:“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
夏千千点点头,把她带到一旁。
“她是去见男人了!”女孩小声说,“她比我大两岁,平日里很照顾我,所以我经常跟在她身边,她以前跟我说过,她有喜欢的人,可是家里不同意,想把她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她为了躲避婚事,才进的绣坊。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是最近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天都很不高兴,昨天她跟我说,想去见喜欢的人最后一面,我以为是放假的时候去见,没想到是半夜三更的!”
夏千千摸摸她的头,让她回去原来的位置,然后去问村长:“叔,这两天村子里有来不认识的人么?”
原来的村民就只剩下小喵三两只,村长都熟悉,所以来了陌生人,大概是他最先知道。
村长皱着眉说:“有,好几个,不过平日里来村子的陌生人也不少,所以我都没有特别注意。”村子里这么多工人,平时家里来送个啥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么,这个男的到底是谁!只能等香云醒了,或者去她的老家调查才能知道了!
夏千千在这头和村长说话,那边女工却吵了起来,夏千千走过去,就听到一个姑娘指着旁边的两人说:“我昨夜明明就看到你们出门了,你上床下床的时候声音可大了,我以前就说过让你小心些,可你故意似得,从来不注意,跟地动一样,生怕别人不会醒。所以我被弄醒了就看到你们出门了!”
那两姑娘立刻瞪眼,说:“我们只是起夜去茅房!”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姑娘气哼哼的说。每天夜里被吵醒,她真的很不高兴。
“我们又不是只昨天去,你非得盯着我干嘛?”被指责的女孩态度很不好的说。
夏千千沉下来,说:“都好好说话!”
两边的人都收敛了些。
“你们去茅房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觉得大概四更天吧,我有个坏习惯,总是会这个时候起夜,宿舍里的人都知道。昨夜要说奇怪的话,我和阿丽去茅房的时候,我们的宿舍门是掩着的。当时还奇怪是谁去了茅房,但是茅房又没有人,我们怕真有人在外面把她给锁外面,进来的时候也没敢从里头把门搭扣上,反正外面还有道门男人也进不来,就掩上门睡了。我记得直到我睡过去到醒来,都没有听到有人进来。”
另一个姑娘点点头。
可是此话一出,有人惊讶的掩住嘴,说:“我夜里听到失火,立刻就穿了衣服起来,是第一个出宿舍门的,我很清楚的记得,当时里头的门搭是扣上的,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的。”
那么,香云昏迷在外面,谁才是最后一个回到宿舍的人?
“那个人是谁?”
女人们都都惊讶的四处张望,互相之间莫名的打量,好似她们之间出了一个叛徒。
她们开始议论纷纷,可是就是没有人出来认领这个名额!
那个时候出门,现在又不吭声,不是做贼,就是做贼心虚。
夏千千头疼的说:“这样,你们如果谁有线索,或者那个人愿意告诉我当时的情况,就悄悄的来找我,只要你不是放火的人,我保证给你保密。但是你要是不说,被我查出来了,就算你跟失火没关系,我也铁定要开除你。”
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女人做的,因为太不可思议了!
之后,没有任何人提出有用的线索。正好红英拿了登记册过来,夏千千便让她们解散,先不要乱走,在宿舍里等着。
“你看,我翻了一下,这三天进出绣坊的人,名单都在这里,有记录他们出门和回来的时间,可以一个一个的喊来问问。”
这可是个庞大的工程,好在他们人手多。
于是,两个保安两个组长在加上赵明或者王老三为一个单位,拿着名单询问起下面的组员。
“你说这个人放了火,他是怎么走的?是救火的时候混在人群里跑出去的么?但是我们绣坊男人少,应该很醒目才对?难道真的是女的?”
夏千千想了想,不甘心,这火烧绣坊,给他们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不抓住这个人,寝食难安。
她去找到王老三,让王老三去家里把大哈小哈牵到这里来。
大哈小哈现在长大了,一点都不像狗,有人见到都说是狼,他们的鼻子灵敏自然不用说,奇特的是,比一般的狗狗要聪明很多,有次黑子丢了个装领钱的荷包,大家都以为是王婆子捡了藏起来了,但是王婆子不承认,之后一个月,有个跟王婆子交好的妇人来家里玩,被黑子追着咬了,她逃跑的时候从她身上掉下来黑子的荷包,大家才知道偷走荷包的人是她。
绣坊里面的狗平时是保安在照顾,要是这件事里头有保安掺和进去,他们就是在骑马找马了。
很快,王老三就把大哈小哈带了回来,一同来的还有黑子。
不过,这两东西最听黑子的话倒是真的,好像是因为当初是黑子发现的他们,所以就把他当成了爹娘,平时只要绳子没锁好,你去找,准在黑子床边睡着。
夏千千把油灯拿过来,放到大哈面前。
大哈只闻闻就立刻偏过头去,似乎有些嫌弃。
“你让大哈闻闻谁摸过这个油灯?”夏千千对黑子说。
黑子点点头,蹲下身抱着大哈的脖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起来,过了一会儿,等他站起身,大哈四处嗅嗅,猛地一个飞窜,冲到赵明身后,一人多高的大哈站起来趴在坐着的赵明身后,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吓得赵明冷汗都掉下来了。
旁边的女人更是吓得站都站不住,差点跌倒在地上。
夏千千扶额,说:“不是他,是另一个人。放火的那个!”
黑子叫了大哈一声,大哈恋恋不舍的四肢着地,似乎有些可惜不让它咬人。不过它还是乖乖的回到黑子身边,舔了舔他的手指。
黑子把油灯扒拉到大哈面前,然后又给小哈闻了闻,把他们带到工作间的门口四处转悠,等过了一会儿,就见小哈走走停停,竟是带着小黑找到了香云的床前。然后它四处嗅嗅,对着香云的右手摆出一个警惕的姿势。
难道是香云放的火?
夏千千正想着,就听到小黑喊:“姑,手指甲有东西!”
躲在一旁给香云看病的大夫此时一听,好奇的上前,看了一眼香云的指甲,立刻惊呼:“指甲里有血!”
香云是被人砸晕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砸,而是被人从后面按着脑袋在地上不停的砸,所以她的前额已经头破血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伤口上,还真没有人注意到香云的指甲上有血迹。
红英机灵一动,说:“会不会是放火的人刚好让香云看到,两人发生冲突,然后香云挣扎的时候抓到了对方?”
夏千千也觉得□□不离十,先是让黑子和大哈小哈继续找,然后让詹娘带着组长们一个一个查看女人谁脸上脖子上手上这些地方有伤口,男人那边赵明负责。不光绣坊里的人,村子里的人也拜托了村长帮忙。
他们家的狗果然聪明!
夏千千和红英几人个人跟着黑子一边嗅一边走来到男厕后面的柴火堆,这里是最先发现香云的地方。这个时候他们心里都知道,这个放火的人肯定就是伤害香云的人。
然后,大哈忽然狂叫起来。
一个孩子被大哈吓得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众人抬头,才发现来到了小礼堂。
小礼堂有点偏僻,其实就是托儿所。
白天有专门请来的不算十分专业的老师教读书写字,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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