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美目将头埋在膝盖里,闷声闷气地说:“梅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是认真地问我的意见?”
“恩。”
“那我建议你,从此以后,忘掉这件事。不要再去纠结为什么你们公司那么多人参与开发这个游戏,偏偏就只有你遇见了这种诡异的事情。也不要再去想那个世界中的人怎么办,也不要试图去帮助他们,改变他们的命运。就当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以后也不会出现。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要再想,不要再看,不要再去那边的世界。把这一段记忆,从脑海里删除。”
许美目一声苦笑:“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跟我说这些?”
“恩。”梅子毫不犹豫地承认,“从你在我面前消失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想了。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家的存货都被我清光了,脑力运动是最消耗体力的好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只有这一条路,其他的路那都不叫选择,都是死胡同,走不通!”
“梅子……我一直觉得你是凭本能生存的人,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理性的时候。”
“因为我们俩认识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理性、克制、逻辑缜密,像一台最严密的人工机器,在旁边盯着我,当我走岔路的时候,用你的理性把我拉回来。所以,我一直很放心地去放纵自己。但是,现在不行。”梅子一脸凝重,语气低沉,“从你现在的表现看,你已经开始失去理智。既然这样,在这件事情上,我就不能再寄托于你还有足够的理性去判断、选择、处理。所以,我必须做那个理性的、冷酷的人。”
许美目有点颓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梅子,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很狼狈很没有用?”
梅子张开双臂,环住她的肩,像哄孩子一样拍拍她的背:“没有谁能一直理性、强大、不犯错误。我们都是人,被情感支配的,无用的人类,不是机器。所以,不要对自己太过苛责。你已经很好了,只是心这个东西,永远无法用缜密的逻辑去运算,所以,错不在你。”
“但是,你得明白,你现在必须要抽身而退,你陷得越深,后面就越拔不出来。现在才是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所以,听我的,把这些都忘掉,不要再跟那个世界有任何的牵扯。时间、空间、AI,这都是太玄奥的东西,我们这样的凡人搞不定的,不要明知前方是悬崖,还要冲下去。”
过了很久,许美目轻轻点头:“我明白,我听你的。我跟杨老板说一下,这个项目我退居二线,让小蒋来主做。他很聪明,可以培养一下,让他试着去独当一面了。”
梅子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说:“你真的能这样想,这样做,那就最好。”
许美目笑了,她抬头,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她不是十岁,看见一个喜欢的娃娃就一定要买回家,得不到就坐在商场里哭。她也不是二十岁,喜欢一个人,就觉得此生不跟这个人在一起,那生命就没有意义。
成长让我们失去很多东西,勇往直前的勇气,不知前路的单纯,随心所欲的任性。
成长也让我们得到很多东西,不攀附他人的独立,处理复杂事情时的成熟理性,还有明知事不可为时的坦然放弃。
梅子宽慰地又给了一个熊抱:“别难过,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梅子啊……”
“恩?”
“你的胸压到我了……”
“靠!”梅子猛地放开她,往后跳了一步,双手护胸翻着白眼,“身在福中不知福!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这一对白兔,然而看得见摸不着吗?”
许美目“噗嗤”一声乐了,原本忧愁的氛围也散得差不多了。这时,门铃响了。
“谁啊?”
“外卖。”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两人狐疑地对视一眼,许美目去开门,梅子警惕地跟在后面。
门后,一个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撑着门框,拿下巴点了点傻在门口的许美目:“怎么着,撩完就跑啊?”
等许美目弄好了帐杆,江玉风已经铺好了地布和内帐。接过帐杆,整理了一下内账,撑上去。然后开始打地钉,挂外帐。
许美目在一边看着,他动作熟练又迅速,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江玉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拉风绳一边说:“我小的时候,我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车带着我和我妈出去露营。那一个晚上就我们一家三口,不带手机不管工作。”
许美目一边自觉地开始连第二个帐篷的帐杆,一边说:“怪不得你这么熟练,以前应该帮你父亲打过不少下手吧?”
“对啊,一开始我就是打个下手,帮着连帐杆,后来就是撑帐篷,打地钉,再后来就全都我来做了,他和我妈当甩手掌柜。”说着,江玉风给许美目又多派了个活儿,“连完帐杆撑到帐篷上,看到我刚才怎么做的了吧?”
“恩,看到了。”许美目虽然还不大熟练,但是看完一遍就明白该怎么办了,自己摸索了一下后,也很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工作江玉风都接了下去。
等两个帐篷都撑起来后,江玉风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简易烧烤架,接着又掏出木炭、肉串、调料……
许美目惊呆了:“你这是带了个哆啦A梦的百宝囊过来吗?”
江玉风三下五除二地弄好烧烤架,放进木炭,拿纸引火点燃了,然后摆上烤肉,开始一边抹油一边撒调料。不一会儿,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许美目在帐篷里坐不住了,蹭到跟前,蹲在一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