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不重,没有刻意的发泄,只是普通的关门声。
顿足在门口站了几秒,遇繁星不再停留地加快脚步匆匆去搭电梯。
取车,将包与合同放在副驾驶座,她喘了口气,双手伏在方向盘,埋头,头发蓬松地扑在脸颊。
苦笑一声,遇繁星用手梳着乱糟糟的长发,她方才的一气呵成与伶牙俐齿,是这些年在社会上磨砺出来的本能伪装,要走,自然要当着他面漂漂亮亮的走,不能像曾经,走得那样落寞……
酒店卧室。
冷眼俯瞰高楼下的世界,林深时紧攥成拳的手徐徐松开。
人走室空,他侧眸,目光定在地面,一片狼藉。
她昨晚穿来的一身衣裳散落在地,包括她企图穿走的他的白色衬衫。
黑色连衣裙与白衬衫纠缠堆叠在一起,黑与白,对比鲜明。
抬手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林深时转身,抬脚迈过地上的凌乱,走进浴室。
背后一串悠扬手机铃声却蓦地响起,步伐戛然而止,林深时蹙眉站在门槛处,这并不是他的手机来电。
眸色略深,他折身走到床榻边,跟随铃声,在床与柜的缝隙里找到了遗落于此的手机。
扫了眼屏幕,来电显示人被她备注成“小宝贝”。
小宝贝?
嗤笑一声,林深时滑下接听,率先冷冷“喂”了声。
对畔似是怔住,半晌没声音,直至听筒里传来一记遥远的女人笑声,“纤纤,又在跟你的漂亮妈妈打电话啊?别用太长时间知道么?”
“好,可是……”软糯乖巧的女孩声音氤氲在耳畔,林深时面色骤变,妈妈?他抿唇,“遇繁星是你妈妈?”
“那你又是谁?”
“你父亲呢?”
“我没有爸爸,但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是你接电话?我……”
“她手机忘拿,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林深时打断她脆生的嗓音,一口气急促问道,说完,才猛地闭眸,他忘了电话那头只是个小女孩,不该用这种严厉质问的语气,深吸一口气,林深时额头沁出一层细汗,他放缓声音,“别怕,我是你妈妈朋友,你先告诉我,我等下就把手机拿去还给她。”
电话摁断。
时间分分秒秒逝去,林深时失力地靠在落地窗。
东边太阳往上攀升,温度渐高,搅得他浑身血液都像煮沸了的水,翻涌滚动着。
林纤纤?八岁?她姓林,八岁了?八岁……
疯狂想找到她质问,可她的手机正在他手中。林深时抹了把额头汗渍,从玻璃柜找出车钥匙,随意换了身衣服,他茫然空洞地加快脚步一路疾行,从车库取车。
黑色汽车飞驰在高速公路。
林深时双眼直直盯着前方,脑中一刹那划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有多年前那个荒唐的夜,有更荒唐的昨晚,她笑起来的眼眸,她站在阁楼门前望着他的不可置信的目光……
“林深时,这个很贵的,你又突然生什么气,你知道它多少钱么……”
“林深时,这个很贵的,你又突然……”
“林深时,很贵的……”
绿灯,他猛地大力深吸一口气,在十字路口戛然踩下刹车,轮胎“嗤”一声,紧急停止。
窗外人群熙熙攘攘,男女老少五颜六色,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晃花了人眼。
摇了摇头,林深时闭眼抹了把额头汩汩冷汗,他拾起一旁矿泉水,拧开盖一口灌下,水渍沿着嘴角往下颔蔓延,然后淌入他胸口,濡湿了白色衬衫。
他胸口起伏,后背重重倒入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