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什么气?她不都还没生气么?
两相对峙,遇繁星甩了甩被风扑到额前的秀发,她收回拿着合同的手,慵懒靠在车身:“若你觉得非要这样才好受的话,那我成全你啊!只不过——林深时,原来你也是会开后门的人啊!”她轻飘飘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从头到脚,然后朝他那边挪了挪,仰头望着他笑道,“你真的是有出息了。以前陪你一夜,第二天就给几颗奶糖哄哄我而已,如今手笔一次比一次大方,简直令人受宠若惊!”
笑看他手背青筋鼓起,遇繁星颇有些解气,她上前,用空着的手给他整理白色衬衫衣领,望着他黑黢黢的眼眸:“突然觉得挺划算的,你以后要是有生理需要,可以联系我。当然,价格我们先谈好,放心,老相识了,不会比这份合同贵。”
“遇繁星。”兀然用力拽住她手腕,林深时切齿道。
“拦住我干嘛?不让我走?现在就要?”遇繁星挑眉斜了眼身旁的空车,淡淡道,“青天白日,车里怕是不方便,带我去酒店好了。”
盯着她饱满诱人的红唇,林深时一把甩开她手,转身扯开车门,坐到驾驶座,猛地狠踩油门,驱车离开……
望着汽车瞬间消失在视线尽头,仿佛逃命般似的,遇繁星好笑地捋了捋额发,眸中却一片冷清。她将合同丢进车内,再不多看一眼,系上安全带,随之开离医院。
医院大门檐下。
男人猩红的眼睛阴森盯着分别离去的男女,唇间溢出一声冷笑,喃喃道:“遇繁星,好你个遇繁星,原来都是你们害我变成这样。”
陈磊捂着包扎好的右臂,靠在方柱上,面颊抽搐。
林深时?那个自以为是勒令他离职的年轻总监?还有那个遇繁星,难怪,难怪他一向在晟正如鱼得水却突然被革职。竟然是遇繁星这个妖艳女人攀上了林深时,所以在他耳畔吹枕边风对不对?凭什么林深时与她苟且给她合同,他就不能给别人合同?可恶!
都是他们一对狗男女将他变成如今的凄惨模样!他被人耻笑,意难平喝醉酒,不小心撞死了个老女人,所有积蓄抵出去才不用坐牢。现在却被亲朋好友嘲讽嫌弃,老婆疯狂闹离婚,他如丧家之犬般处处受制,跟条流浪狗一样……
他饶不了他们,尤其遇繁星,遇繁星……
陈磊面色狠戾,一步步下楼,沉沉走出医院,背影消失在川流不息中。
日中,艳阳炙烤着大地,柏油公路滚烫。
林深时面色阴霾地开着车,脑子里一句句回荡着她讽刺的话语。
她自然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他,她很成功!
攥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凸起,林深时猛地将车靠边停,他闭上眼,用力深呼吸,曾经的记忆犹如海潮般朝他汹涌袭来……
清晨的小阁楼光线很好,几缕晨阳透过陈旧的窗,一道道横纹影子落在墙上贴着的世界地图上。
他宿醉醒来,怀中软绵绵一团。那刹间,他神智是麻木的,脑子空茫茫,什么都想不出。
她随后醒来,沉默地穿好满是褶皱的衣裳。可能是疼,她动作不大自然。
“早餐吃什么?”他干巴巴道:“我去买回来。”
她没看他,坐在床边,脚丫晃着,白得刺眼,“不饿,但想吃点甜的。”
他慌乱挪开视线:“糖行么?”
“嗯。”
穿鞋离开,他走到附近最大的超市,站在糖区,望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糖果,还有价格。
拿了一包转身就走,大概十多步,他折身退回去,将手里的放到原先位置。侧眸盯着另边的淡粉色包装袋,眸露迟疑。这种糖一袋只有几颗,却分外昂贵,他母亲爱吃,从前父亲下班回家会时不时带上一包,母亲笑着拆开,递给他几颗,他摇头,不喜欢,但却一直记得那股甜味,是很甜的。
伸手拿起它,他结账离开,沿着蜿蜒道路左转右拐,绕回阴暗的小巷子里……
“你现在很爱喝酒。”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遇繁星顿了顿,轻笑道:“以后少喝点,别稀里糊涂睡了难缠的女人。”
这话别有深意,林深时整理衬衫袖边的动作顿了顿,他掀起眼皮望着她轻勾的嘴角,蹙眉不语。
车内霎时陷入缄默。
遇繁星穿戴整齐,随手把肩上薄毯丢到后座,转头又将放倒的驾驶座调整好,她对着镜子撩了撩略微凌乱的长卷发,顺便觑了眼时间,凌晨五点不到。
“你身上酒味浓郁,我好人做到底,现在开车送你回酒店?”似想起什么,遇繁星紧接着耸肩,“忘了你不住酒店,那你现在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