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要给我们每人买两身衣裳,还说什么不过几钱银子,你说她好笑不好笑。”
林青松嘴边泛起一丝苦笑,从怀里摸出三枚铜板子出来,他帮人家割了一天的草料,不过得了大钱三文,还千恩万谢那户人家出手阔绰,要是真能有几钱银子,那该多么好啊。
“哥哥不要去割草料了,”林青穗借着火灶微光,看着少年哥哥粗糙黝黑、满是伤口的手,心口发紧,“换门生计也比这个好,再说咱家也有点子钱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啧,你别光动嘴说啊,”林青芜朝她摊开一只手,“倒是拿钱出来啊。”
林青穗索性解下贴身放的软布荷包,递到她二姐手中。林青芜手中一沉,见是三丫当命根子护着的绣花荷包,面上看着胀鼓鼓的,失笑道:“你不是装了许多石头子充数吧。”
她拈着荷包晃荡荡摇了几下,有金属相撞的声音溢出,不过她从来没听过银钱铜板相碰声,只当是小石子相叩的响儿,几下扯开荷包口,往里头一摸,手指触及冰凉凉的硬物,心口倏地跳的有些急促,面上却仍是不信的笑道:“哟,挺滑溜的石头子啊,挺像回事。”
林青芜摸了一锭“石头”出来,凑近火灶边眯着眼瞧,却仍是辨不出这是何物,“这是什么?”
林青荞往灶里添了把火,火光更亮堂了些,她也挨过头来看,只见是一枚光滑圆溜的银色石头,她也从来没见过银子,问青穗:“这哪来的玩意儿啊,看着倒是精致。”
“那是二两银锭子,”林青穗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屋里三人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林青荞和林青芜异口同声地尖声道。
林青穗从木柜子里摸了油灯出来点上,这是稀罕物,家里许少用的,不过这时没人顾得上说她。林青芜抖着手把荷包袋递给哥哥,语音都在打颤,她用力吸了口气:“哥哥,哥哥你看看,可是三丫说癔话哄我们玩儿?”林青荞拿着那枚看着确实稀奇的锭子,挨着火光仔细端详,心跳也有些急促。
林青松同样抖着手接过荷包袋,往里头摸了摸,触及最底端的一些圆板子,拿出来瞧,失声喊道:“当真是铜板儿!”
“真的是银钱,不是哄你们的,”林青穗端着那盏油灯放在桌案上,拿过荷包,将里头的碎银一个个摆了出来,再之后就是一些铜板子,放在桌上也有一小堆。
得亏当初她娘给她做得荷包够大,二姐青芜那时还笑话她,做这么大的荷包,可是还想着装大钱?“我的天老爷!不是发梦吧,”林家那三个娃儿心中齐呼道。
“我前几日不是和崇伯去了山里头,挖了许多草药回来,今儿全卖了,得了这些银钱,统共十二两五钱。”林青穗清了清嗓子,与哥哥姐姐解释道。
“十……十二两?就是,就是打了野货那天?”林青荞的小心肝儿颤了颤,她回想三妹妹哪里挖了什么药,终于想到了什么,吞了口唾沫,抖着声地问:“难道,难道是那些草茎茎卖的?”
林青穗点点头,林青芜犹然不肯置信,“不可能吧!不会吧!银子怎么会长这样呢?”林青荞青松也拿着银子又嗅又摸又咬,“这就是银子?当真是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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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晚林家四个孩子都没有睡好,那三个一人揣着锭冰凉凉的银子,躺着架子床上惴惴不安到天明,生怕贴胸口放着的滑溜物只是石子儿,昨夜种种当是一场大梦。
林青穗却是仍在琢磨娘亲那事,辗转了一晚上,直到黎晨时际,困意袭上头,她虚闭着眼睛,似是陷入了梦境,脑海一片混沌,分不清自己如今置身何处,又是何人,眼前似是一幕幕惨淡凄凉的境况,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在不依不饶的吵闹,还有人在高声痛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瘦瘦矮矮的小丫头从门口进来,见到屋内有许多大人在闹闹腾腾,眨巴着不安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会,之后咬着指甲盖儿溜进了里屋。
林青穗不由得跟着她走,只听见她嗓音软软糯糯地朝着屋里喊,“娘,怎么外边那么多人啊,”无人回应她,小丫头半点不晓事,又憋着嘴不高兴的说:“娘,你莫忘了,今儿我十岁生辰呢,说好了要煮圆鸡蛋给我吃的。”
屋里有女孩子哭哭啼啼,边哭边说:“穗穗,穗穗,娘亲不在了。”
“咯咯喔~~!”邻居家的公鸡一声报晓。林青穗抖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