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与颜宁的母亲闹掰以来,颜总恨屋及乌捎带着恨上了前妻母家的一大帮人,现在对顾家这么尖刻有失身份的嘲笑,也不知道多少是因为私怨。颜宁知道得厉害,干脆避而不谈:
“顾家知道……这个法师的事吗?”
“应该不知道。”颜正淡淡道:“本来顾家就不太信这些。估计也没想到精明强干的当家太太会陷这么深。不过一个外国的江湖骗子就能把高级知识分子忽悠得没有脑子,这笑话在A市估计能讲几十年……”
颜宁在电话前暗暗摇了摇头,心想按今日的见闻那个人还未必是江湖骗子……不过顾家那位(他并不愿意称她为姑母)居然要苦心孤诣瞒家人这么久,恐怕信的就算不是江湖骗子,他们用的手段也绝对上不了台面……
想到这里他思绪飘远,想到了下午咖啡店与周锐的交锋——在那场数十分钟的谈话里周锐花了一半时间在给他科普宗教局的来历与规矩,其语气之慎重阐释之细致,哪怕颜宁全无常识也知道这事必然十分重大。而据周锐所言宗教局代代相承,虽钦天监玄学馆神霄宫名称不一,但所司都是维护伦常秩序平衡稳定,极力避免玄学圈子的阴面干扰世俗世界的阳面,凡有越界则必有重惩。更何况当今罗网严苛涓滴勿漏,上天下地连神仙过境都要交税办一纸护照。天上的钱尚且不能幸免,圈子里的人就更要小心谨慎,不可越雷池一步。
法令森严当然利于秩序稳定,但也不免就堵死了不少出路。顾母是否就因此才会求援于缅甸法师?这么鬼鬼祟祟严守机密,不知道那个缅甸法师的法术又是否合法?
颜宁心中反复思忖,觉得下一次见到周锐,应该要设法探探口风了。
但此时周锐尚不知道他所忌惮至深的颜家正在惦记自己。他下午通过特殊渠道紧急递交的文件终于得到了回复,但上面并未直接回复他们的请求,转而发过来了一份报告——他们之间从那个缅甸法师身上搜来的东西已经被详细检查了一遍,每一份的原料都给仔细析了出来。总的来说报告与他们的预估并无太大差异,无非就是人骨人血死人头发这种高棉派的最爱。但周锐往后翻了两页,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水晶材质小瓶一个,盛尸油50毫升,内有灯芯草一根。”他一边念一边抽气:“——怎么会有灯芯草?!”
这里的灯芯草可不是用作中药的那种长条草木,而是长在万人坑边的奇特植物。传说万人坑到了三更半夜鬼火遍地,胆大的凑过去看就能发现磷火并不是飘在空中土上,而是一点点灯笼一样的聚集某些枯草叶梢。将这些枯草捡回去扔在某家灶房里用明火烧尽,那么这一家三代的血亲决计活不过七天。民间里传说这是阎王的灯芯专等人命做灯油,才取了这么个细思恐极的诨名。
这种草的阴邪霸道圈子里哪怕是条狗都知道,那个医院里昏迷的高棉派死鬼,泡这种东西是想干什么?
周锐合上文件,苦苦思索灯芯草在道术中的效用。但这东西太过邪门危险,以他的见识也想不出文献中有什么可靠的记载,回忆起来的都是什么”以毒攻毒,借阴邪之物而破阴邪之术”。最后实在不得要领,他把文件卷成一卷,捅了捅身后的李敏敏。
“你学过东南亚法术吧?来看看这个。”
李敏敏摘下了监听耳机,别过身子来朝他手上瞄了一眼,立即叫出了声:
“咦,这不是香奈儿夏季限量版的香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