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盘爆炸的第五分钟后, 警察局休息室里午睡正酣的王迅被当头浇了一脸热水, 恍惚中又是一声咆哮。他几近连滚带爬的翻下客厅沙发,一抬头就看到李敏敏双手叉腰, 一张俏丽的脸如金刚怒目,凛然间竟然有佛经所言夜叉食人的威势。
“看看窗外!”李敏敏声音尖利:“东南方向!”
她刷的拉开了窗帘,夏天正午的日光空前酷烈, 碧蓝的天空之上除了白晃晃的日光以外万里无云, 但王迅缩在地上眯着双目一眼扫去, 却看到东南方向光线晃荡, 蔚蓝的一片晴天下竟然有一道朦朦胧胧的彩虹。
这都不用望气术来分辨阴阳了。王迅的眼珠子险些瞪出了眼眶:“假阳于天?!”
所谓“假阳”、“借阳”是道教中常有的法术,以术者自身阳起不足而不能威慑鬼神,故于人畜活物而假借之, 某种程度算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小法术。但小法术用久了难免有好事者精益求精,前代高人们就以为人畜的阳气都有限量,脱阳则死, 借来的阳气都只是杯水车薪, 遇到真正的邪魔恶鬼并无大用,于是改进了法术本源扩大了借取阳气的范围。而改进后的借阳术千奇百怪,最为鼎鼎盛名的就是这个“假阳于天”——易经云天道即乾道,而乾卦为至阳至刚至宏至大的卦象,于是天道也就被视为一切阳气的总源,所谓“天罡三十六丈, 群仙有一丝阴气未尽者, 见之即行羽化”, 其中阳气至为威猛且取之不尽,当然是比人畜活物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法术源头。但天道威严岂可轻侮,用这种法术干扰阴阳轮回必然会招致天象示警。比如说现在这一道彩虹,大喇喇当空而过……
“白虹贯日!”王迅的牙齿在上下捉对厮杀:“我日他先人怎么会有这种异相——”
“别慌,还没有贯日呢!”李敏敏刚才已经受了一次惊吓,现在倒比王迅镇定许多:“彩虹还没有挂到太阳的边,现在不过算‘凌日’而已,从术数上讲还有禳解挽救的机会。现在的要害是搞清楚天象示的是什么警。周锐那边——情况如何?”
周锐临走时带的是局里秘藏的一套金锁阵符,施展之后声讯不通万邪难入,总部要想与他沟通只能依靠王迅师门传下来的秘术。王迅整个中午枯坐在沙发上等的就是那边的消息,但无奈等来等去毫无消息竟然一不小心倒头睡去,现在想起来只能张目结舌:
“这个……”
“那还不快点!”李敏敏厉声呵斥:“下面的队伍随时都准备出发,就等着我摸清情况下达命令,结果你还在这里磨这个洋工!”
王迅被训得面红耳赤做声不得,赶紧从贴身的布袋里摸出了随身带的汉五铢钱,合在掌心默默咒祝,□□三复后双手合十拇指微松,铜钱当啷一声直坠地面——他这门手艺传自诸葛马前课,比之寻常的周易占卜更为快捷简便,在某人身上留下印记后只需铜钱一掷,相隔千万里也能遥知祸福吉凶。
李敏敏和王迅同时俯下身去看,却只见铜钱不偏不倚,恰恰就夹在了两块地板砖的缝隙当中,刚好歪歪扭扭,直立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王迅咽了口唾沫:这种事当年授艺时师傅偶有提及,但自己实在是没有遇到过这种奇闻……他声音干涩:“这是……‘天意高难测’。”
李敏敏没有听懂:“什么?!”
王迅语气低沉:“传说武侯当年上出师表北伐……上天就是赐的这个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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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这一卦等于是白算了——如果诸葛武侯都不能知道天意是什么个打算,那王迅李敏敏这些凡夫俗子当然也不能有什么高见。但无论天意再怎么高而难测,周锐的安危两人都绝对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几番商议后李敏敏调动了宗教局在A市能调动的所有人手,点齐了装备带着三辆面包车从警察局杀了出去。
但情况似乎比他们所想象的更加恶劣——面包车到了酒店的附近的小巷就不能再行走了,这条一向僻静的胡同三三两两停着各种牌子的轿车,从窗户看里面的司机几乎个个都瘫在驾驶座上,似乎全部都昏迷了过去。
李敏敏跳下了车,从一扇开启的车窗里拽过了某个司机的头,她摸出了手电筒翻开了这人的眼皮——在电光下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硕大的眼白,瞳仁缩得比针尖还要小。
“丢了魂了。”李敏敏收回手电筒语气沉重:“而且嘴唇发乌眼眶发青,典型的中邪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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