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了正门对面的椅子上,把暖炉放在茶桌上后又接过知冬递来暖手的棉袖子,坐姿略微倾斜倚靠,浑圆的杏仁眼风姿绰约的一挑,一气呵成下来,除了长相不太适宜,其他则一副宫中贵妃的做派。
不过量这屋里的丫鬟下人也猜不到季冉从前的身份,只是觉得二小姐似乎长大了些,气度都有些不同了。
季冉虽然微微蹙眉,目光却未落到任何人身上,她正了下身子,抬手抚着额头阖眼问道:“胡嬷嬷,你说一个人且拿着死去的……宠物尸体头也不回的走了,是做什么去了。”
宫里人大约是身份不太一样,说话的语气与宫外人都不太一样的,季冉一时不察,说话字正腔圆可每个字的音调都有讲究,最后的尾音都微微上挑,季冉心下又是乱了一下,到底还是没适应这个官家小姐的身份,她这副做派还循着从前当公主时候的来呢。
思定后季冉睁眼乖乖坐直了身体,眨着大眼睛扫过所有人的表情,毕竟是奴仆并不讲究这些,也根本没听出来季冉讲话有些什么不同。
知冬整理着季冉的外裘回头说道:“既然是抱着尸体,自然是埋了。”
“会埋哪儿去?”季冉这次说话语速这是有些快了。
“这奴婢就不好猜了,估计是些能让猫啊狗啊安生,或是之前这宠物最喜欢去的地方吧。”
阿言这个孩子,反正她死了,他挟着她的尸体乱作她并不算太介意,只是她好歹也算是个公主,她皇兄问起来阿言该怎么办,又或者她舅舅寻起这个事来说他又怎么办。
这孩子总是那么沉不住气,她怎么教都是不行。
季冉望着不远处烧起的炉子,又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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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一刻,还在被窝里酣睡的季冉就被人拎了起来,从前在宫里母后为了让她多睡会儿都许了她早上不用请安的,也没人敢在这么早叫起她,如今受了这么一糟,真心是有些不习惯的。
不习惯归不习惯,季冉好在没摆什么脸色给身边人看,好歹今天她是要参加自己的葬礼的,早点起床进宫也说得过去。
脑袋还混沌着,季冉就被嬷嬷和丫鬟打点好了一切,直接推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季冉困倦的揉眼抬头,看到了自己的大姐季蓉,直接攀着她的胳膊倒在她身边便安心睡下了。
闭着眼睛间,还听见季夫人无奈说道:“可怎么办,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呢。”
季冉被这么说可真是冤枉,若论年纪,今年三十五岁的季夫人还比她小一岁呢,以前母后也总衬着她没长大,总说是没嫁过人的缘故,还念着嫁了人就好了嫁了人就好了,念了一辈子,到头来也没嫁出去,而她自己还是原先的老样子。
才过了一小会儿季冉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连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都没将她摇醒,等到了皇宫城门口,季夫人才把季冉拍起来。
按正常的规矩,这些命妇们都是要下了马车,规规矩矩等着宫门开的,但因为外面寒冬着实太冷,马车内都冻得受不了,没下马车等也就罢了。
“一会进了宫,我先领着你大姐多走动走动,你自己一个人若是落单了千万别惹出乱子,再不行你就规矩的跟在娘后头,给长公主哭灵的时候,就算是没眼泪也别抬头,总之别人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惹眼就对了。”季夫人上下给季冉整理衣服说了一大通,“老的忙完忙少的,大的忙完忙小的,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唉。”
到进宫的时辰,各家的小姐女眷都穿戴厚重的下了马车,季冉还没站稳,就听见了右手边微弱的哭声。
“这是哪家的姑娘,还没到灵前呢,就全都哭出来了。”季蓉掩着帕子好奇的往那边瞧了瞧。
季夫人也往那边看了看,随后说道:“哎呀,别乱说话,这是大司马家的独女,论辈分,应当是长公主的表姐妹,哭得这么伤心也是正常。”
季冉这才闻声看了过去,舅母和莺莺也来了吗?
季冉看到了许茹莺搀着舅母后又不免一阵伤感,舅舅也是,向来这种奔丧的事情都很少让莺莺参加的,如今她死了不过走个形式,又何必非要过来的。
季冉想着眼眶有点泛酸,差点也要哭了出来。
当即季冉一个转身,深吸了口气才作罢。
因顾着给季蓉挑亲家,季夫人也没注意季冉微小的异常,一直都忙着和其他高门夫人周旋。
季冉则怔怔的站在宫门口,看着眼前熟悉的宫门缓缓开启,不由得想起了很多事情,可如今她再进宫门,真的就是物是人非了。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