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娘可以要求我把每月的工钱都拿回来,不拿就是不孝,拿回来我就没了银钱在镇上也就过不下去了,自然会回来。别说你不会,娘连我去镇上做什么工,每月银钱是多少都不曾关心过,开口就要二两银子这种话都能说出口,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娘就没想过,我干脆就不要这个家,直接一去不回?如今各地灾荒不断,我真心要走,混进难民里,没人会发现。”
“我……”李春花这会儿慌了,但她你觉得自己错,只觉得小姐妹不靠谱,没考虑到沈肃真的会被逼着装难民逃走,看来她要提防着才行。
沈肃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就是知道,她眉头一动,他才更觉心寒,忍不住说话都带上了质问的口气:“即便儿子我冥顽不灵,娘还可以在村里造谣说我不孝,丢下寡母,找整个村里的人出来声讨我,周朝讲求孝道,只要治我一个不孝,我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守在你身边,还有整个村子、镇上、县官等等的人盯着我,入仕更不要想,这白村,我别想离开,只能守着娘你做一辈子的泥腿子,忙活那点田。”
李春花这才意识到自己脑子一热让村长带着人去找沈肃,说沈肃不孝自己,跑了,这是多大的事,有些心虚说:“你不是没跑么,现在村长还有大家伙都知道你没跑,大家就不会拿这事说你,谁说你,娘帮你说回去,你只管做你的,去读书,不行就教书,地里的活哪是你干的,沈家可是书香门第,不能跟村里的人一样,整日里游手好闲,忙活那几块地。”
“娘,你……”沈肃真的不知道该说李春花有心机好还是愚蠢好了,“娘以为这么闹一场,会传不出去?只要有这么一场,不管结果如何,错在谁身上,入仕,我不要想了,上官不会录用的。”
当然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沈肃就是要绝了李春花的心思,顺便让她愧疚,方便自己日后做点什么,李春花也能拿出脑子来好好想想,不至于被村里人牵着鼻子走,她那些小姐妹跟李春花说的话,还不知道是哪个指使的呢。
李春花这么一听,才知道真的很严重,苦着脸说:“那怎么办?你爹一直希望你能做官,怎么就不行了呢。我去认错,我跟上官解释,法外有情,总会有可能的是不是?”
沈肃摇头:“不可能了。还有,也没有谁会请一个背着不孝名声的教书先生,以后我也教不了书了,哪里都不行,除非我跑到很远的南方或者很远很远的北方。娘以为为什么,村长不趁机跟我说让我继续在村里教书之事?那会儿多好的时候啊,我被冤枉,村长正好拉拢我,再警告村里人不要乱说话,卖我个好,为何没有呢?因为我名声坏了,请了我,反倒是害了村里的娃。”
李春花觉得跟做梦一样,怎么什么都跟想好的不一样呢,怎么就到了这么难走的一步。怎么会这样?
“所以娘,我们一道去找我爹吧。来世,投个好胎……”沈肃一本正经忽悠。
“不行。”李春花拒绝了,她早就没脸见沈老了,再加上自己把沈家独子害成这样,自己哪里有颜面去见沈家列祖列宗,“肃儿啊,娘以后都听你的,娘签字画押,你收着,不能叫沈家绝后啊,要是沈家在我手里绝后,娘死后要下地狱的啊……肃儿娘知道错了……”
她很快起来,从桌上翻出纸笔,憋了半天写了日后全听沈肃的,说沈肃非常孝顺,她为娘觉得欣慰,但她本人见识浅薄,还有疯病,生怕自己胡言乱语带累儿子,所以写下这个作为证据,请日后自己疯了,有个见证。
李春花当年为讨好沈老学过那么几个字,写起来乱七八糟,总算是写出来了,也不怕疼,咬破手指就按了指印。沈肃被硬塞了,瞥眼瞧见,实在可笑,李春花为了活,连自己得疯病这种话也能说出来。虽然真有什么事没什么大用,但起码能震慑一二。
“等出去浪,咱寻村长做个见证。”李春花建议说,她是生怕沈肃不信。
沈肃点头:“我在顶上留了缺口,但如今,我已无力气爬上去,娘也上不去……只得,等人来救……”
一听是这样,李春花跌坐在地,默默抹起眼泪来。
李春花被这一通吓,彻底放开了,不科考就不科考吧,人在就好。这几日村里风言风语说她克夫克子的不少,虽都背着她说的,但也有耳闻。白大力出意外一事又被翻了出来,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瞬间把沈肃要拿回田地自己种一事给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