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服洗到一半,春和才看见,他虎口处还有伤口,被水和洗衣液泡得久了,泛着白。
“不疼吗?”春和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算了,我帮你洗吧!”
的确是疼的,被洗衣液水泡了半天,拇指几乎都要不会动了,他摇头笑了笑,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干净,“那就谢谢了。”
最后还是春和帮他洗了衣服,拧干,借了同学一个衣撑,挂在了她座位旁边的窗户上方。
有风吹过来的时候,衣服会轻轻晃着,净白的T恤,没有任何图案。春和有时候会扭头看着,恍恍惚惚地发着呆。
会想起很多事情。
比如十一年前的七月份,那时候她暑假,马上就要升小学一年级了,妹妹比她小十个月,还在上幼儿园,那天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冗长,无聊。
然后警局通知祖母去领尸体,她和妹妹还小,别人都不敢告诉她们,她开心地看着家里来了很多的人,那些人却只哀伤地看着她和妹妹。
一个阿姨抱着她哭了,一个叔叔偷偷在抹眼泪,家里一老两小,看起来应该是很可怜的。
可当时春和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有长大后每次回忆的时候,那种浓重的哀伤才会隔着时间的烟尘滚滚而来。
原来死亡是那种感觉,失去的那一刻并没有痛的撕心裂肺,而在不经意的某一个时刻突然发现,有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生命里了,然后猛然惊痛。
也会想起妹妹,想起分别那天,那时候祖母生病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备受打击,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她主动请局里帮忙联系合适的人领养自己的两个孙女。经过慎重考虑,有意愿帮忙又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按照领养的相关规定,他们夫妇的条件却只能领养一个。
然后陆家夫妇适时的出现了,那天他们夫妻带着营养品和给两个小姑娘的礼物登了门。
春和犹记得他们说的话,“家里条件不好,但是大哥家里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我们省吃俭用,也得把孩子拉扯大。”
春和拿着陆家夫妻给的小兔子玩偶,一直在哭,不懂分别,但已有不好的预感。
后来春和养父母也来了,帮春和收拾了东西,临走的时候知夏拉着春和坐在门墩上,偷偷看了一眼里屋寒暄的大人们,替她擦掉眼泪:“姐你别哭,不然祖母也会哭的。”
她一步三回头的走,知夏乖巧地站在祖母身边跟她挥手,“姐,伯母说,过年的时候你就可以回来啦!”
那个场景一次又一次在脑海里闪,那是第一次离别,与往后每一次的分别都没什么不同,春和却记它最清楚。
春和也清晰地记得那个寒假,那时候陆家夫妻待知夏还算好,春和去家里拜访,接了妹妹去祖母家,后巷在北城,和平街在南城,相距两个小时的车程,晚上的时候下了雨,陆家夫妻过来接知夏。
陆父背着知夏去主路上打车,路灯昏黄,几乎看不清人影,春和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能看见远处模糊的轮廓,还有远处传来的陆母的声音,“你慢点儿,孩子胳膊都淋湿了。”
模糊地觉得那也是个幸福的场景。
春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儿温情,所以知夏后来才会对陆家夫妇那样不埋怨。
……
春和回过神来,发现朱朱在上面讲英语课,大概闹着不教八班的革命历程失败了。
春和翻出书来凝神听着,胖子扭过头来的时候还调笑了一句,“哟,嫂子学习挺认真啊!”
程景明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然后安静了。
之后的几天过的都很安逸,上课听讲,下课写卷子,八班的人都不怎么理会春和,因为看起来实在是不好惹。
陈淮似乎受伤挺严重,请假回了家。
闫警官没有再往学校来过,杜衡老师精神病又严重了,学校风言风语传的厉害。
程景明还是老样子,没事的时候就睡觉,好像永远都在困一样。
春和每天会去收发室问问有没有自己的快件,终于在周五的时候收到了。
半尺见方的箱子,母亲把这些年的信件都寄送了过来。
带回教室的时候,她跟程景明说:“知夏的信,你要看看吗?”
“最后一封……是什么时候?”他问。
春和拆开箱子,从最上面拿出来一个粉色的信封,从里面掏出信纸递给他,“6月27日写的,我七月份才收到,因为忙着期末考,所以考试完才见到信,匆匆一读,觉得都是些琐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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