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先生,幸甚幸甚!”
游伶搔了搔脸颊,虽然季楼主嘴上说着两位先生,但眼光却只看向石怀瑾,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到小石头身上…是他的错觉吧?
有土豪款待,待遇自然差不了。
明明已经过了螃蟹最肥美的季节,可是午膳的餐桌上依然出现了足有半斤的大闸蟹,黄和膏满溢而出,配上特制的姜醋和季楼主珍藏的上好黄酒,味道鲜美的让人咂舌。
“温泉要到晚上泡才美,两位先生不必着急。”午饭过后,季玄遣人泡了好茶,端上这冬日里几乎不可能见到的珍贵瓜果,三人围坐在一起闲聊,“每一栋小楼的后院都有露天温泉,形状大小不同,景致也不尽相同,先生们可以自行选择...”
虽然石怀瑾性子偏冷,但游伶是活络性子,再加上季玄博闻强识,几人聊的畅快。
说到在西郊初见那日,石怀瑾难得感慨:“能在一炷香内破了我的小迷踪阵,楼主果然是个中高手。”
季玄抬了抬眼:“叫楼主太过生分,直接叫季玄就行。况且在石先生面前,季某哪敢班门弄斧,那日破阵实属侥幸,石先生设阵的思路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季玄这一通马屁拍的石怀瑾通体舒畅,石怀瑾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
游伶看着两人腻歪歪的互相恭维,托着下巴提议:“对了,既然你俩都是这方面的高手,拿个八卦盘来推演切磋一番如何?”
八卦盘是一种演练阵法的工具,也是一种只有懂阵法的人才能下的棋,通常由一方用代表不同元素的棋子设阵,另一方破解,极其复杂,但也趣味无穷。石怀瑾和季玄对推演八卦盘都十分熟稔,但是之前一直没有可以“玩耍”的对象,就连季玄亲自培养的楼七,都还差得很远。
难得棋逢对手,两人都跃跃欲试。不过石怀瑾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你又不懂八卦盘,怎么会突然提议这个。”
游伶微微一笑:“你俩一个不爱动,一个不能动,找个玩意儿给你俩玩,我正好出去转转。”
石怀瑾:.....合着你把我俩当不能自理的小孩了。
季玄表面上被游伶逗的直乐,其实心底已滋生出隐秘的欣喜——终于可以和石怀瑾独处了。
他对楼四摆摆手:“游先生随便逛,我这小楼有些地方还是有些危险,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楼四跟着先生吧。”
游伶走后,两人便玩了起来,刚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相互试探,察觉到对方思路的精妙后,皆拿出了真本事。一盘较量完毕,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石怀瑾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但是心情却畅快无比。小时候,他大部分时间和师傅在一起,挚友也就游伶一人,八卦棋是他最喜欢的游戏之一,但是游伶不会下,师傅他又下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和别人玩的这么尽兴。
“季玄,不错!”
“还不是输给你了。”季玄喝了口热茶,虽然输了比赛,但是看着石怀瑾此时的表情,竟然比自己赢了还痛快。
“胜败乃兵家常事,过程比输赢更重要。”
“石先生说的对,可惜季某不良于行,否则和先生在现实中布阵切磋,才是快事一件。”
“虽不良于行,但你身残志坚啊。”石怀瑾脱口而出,等话出了口,才惊觉自己是在和季玄开玩笑,果然是受了游伶那厮的影响。
季玄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嘴角勾起,能和他开玩笑,说明在对方心里自己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路人了,他开口道:“先生可知道我为何能坚持下来?”
石怀瑾轻轻摇头。
季玄嘴角的弧度加深,盯着石怀瑾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当年我心灰意冷,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是有个人却告诉我,没有腿能做的事情多了,不是还顶着个脑袋嘛?活下去就能做很多事情......所以,我活下来了,并且一步一步爬到了这里。”
石怀瑾眼睛睁大,怔楞片刻,接着开始仔细打量季玄,渐渐的,眼前这人和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慢慢融合,构成一幅完整而清晰的画面。
“原来是你。”石怀瑾感慨。
那时,他随师傅去看望故人,奈何刚好遇上无影宗宗主过寿,会客的大堂里人声鼎沸,他被吵得脑仁生疼,便偷溜出来透气。不料逛到偏院时,竟目睹了一场兄弟阋墙的大戏。
在被同门师兄狠狠羞辱之后,小小石头从那瘫痪男孩眼中看到了不甘,看到了愤怒,看到了...绝望,他从袖中拿出了利器,贴在了自己脖子上。
小石怀瑾确信,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这男孩今晚就会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可是,为什么要死呢?活着就能做很多事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咬牙坚持一下...兴许就能看到曙光?于是石怀瑾第一次独立打造了一把轮椅,送给了对方。
春日里播下种子,但粗心的主人眨眼就忘了这事儿,任其自由生长,自生自灭,不料在人后,小芽克服种种劣境,破土而出,在秋日里结出了甜美的果实。
没有比这更幸之事了!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