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游伶接过来,竟然是一份用丝线绣成的乐谱。
“这就是先生到时需要演奏的曲目。”
游伶挑了挑眉毛,看向武魇:“原来是《有凤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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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游夫子,武魇背着手从芳文院出来,沿着白鹭湖边的长廊,朝书院正门走去。
没走几步,一个人影从廊上跳了下来,和他去往相反的方向,在两人擦身而过之际,那人开口道:“说完了?”
“说完了,游夫子也答应了。”
那人点点头,似乎不想再多说,准备离去。
“战元帅,你应该非常讨厌我,为什么会找上我?”武魇突然开口问。
战霄沉默片刻,沉默到武魇以为对方忽略了自己的时候,他淡淡开口:“你能洗脱那胎记的污名,自然就能在百花宴上拔得头筹。论起这点,你那几个哥哥,都不如你。”
武魇脊背一寒,额头和脊背上一齐渗出冷汗,战元帅到底对他做的事儿知道多少?他才回京不过一年的光景啊!
半晌,看到对方没有深究的意思,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所以元帅就是要找个可能赢得父王青眼的人罢了。”
“不是可能,是一定要赢。”战霄牢牢盯住武魇,冷冷的说,“你,需要武都子的荣宠;而我家乐师,需要那章乐谱。”
正如游伶猜测那样,那日在玉华山庄,战霄的确听到了他和大长公主的对话。
既然自家小乐师需要《思凡》,那么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用什么办法,也得帮他弄来。在不能找肖王后直接索要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和最不喜的四皇子武魇合作。
万一...要是武魇都失败了,就得安排一次针对肖王后的刺杀好了,战霄面无表情的想。
没错,他根本算不上什么战神,也算不上什么大英雄,除了他真正在乎的人,其它人的死活好坏根本无关紧要!
别说乐谱是在王后手里,就是在武都子手里,估计他也会采取同样的做法。呵,大逆不道又怎样?欺君犯上又如何?
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不过是为了父亲战云的遗愿罢了。
自小的遭遇让战霄自我封闭、感情淡漠,自父母去后,活着这件事本身也显得越发无聊。
有一个秘密,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宽阔无垠的大殿,两边有形形□□的人,他们盘腿而坐,凝神细听,而正座上有一人,金光加身,威仪天成,明明离的很近,却没有人能把他看的真切。
突然,大殿一阵剧烈的晃动,众人惊然站起,一条粗到可怕的蛇尾猛地从大殿地下钻了出来,地板片片碎裂,还带起骇人的爆破声,众人四散开来,脸上满是惊惧。
终于,正座上那人,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战霄就惊醒过来。
每次醒来,他都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觉,他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无聊,真的很无聊.....
但游伶的出现,仿佛划破黎明的那道曦光,让他这个在夜路里走了太久的人,恍惚间明白,原来,现世不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而是缺少那个让你留恋的人。
和小乐师看过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全都那么鲜活动人,吃饭、散步这样的琐事,也都乐趣无穷。
看似无情之人,实则用情最深。
一旦有谁能把其深埋于岩石之下的炙热挖出,那必定是摧枯拉朽,毁天灭地。
这表情,是在游伶面前从未展示过的一面。四皇子第一次与传说中的战魔对视,顷刻间,恐惧如墨汁一般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四皇子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难怪战场上有人被战霄活活吓死!
战霄懒得再理他,意欲转身离去。
“元帅对游夫子还真是上心!”武魇勉强站稳身子,皮笑肉不笑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他是我家乐师。”战霄挑了挑眉毛,把我家二字咬的格外之重,遂朝芳文院走去,去寻自家乐师了。
武魇盯着他的背影,眼里一片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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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伶回去后,将武魇的计划告诉了石怀瑾。
“小石头,不出意外,我们很快就能看到《思凡》的前两章了。”游伶得意洋洋的说。
“还没比呢,就当自己是第一了?”
“那当然,我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
看着游伶兴奋地模样,石怀瑾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儿,和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径相比,游伶真的是一心一意在做这事儿。
自己这发小本来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为什么要来凤翔,为什么要寻那劳什子曲谱,为什么要进宫表演,石怀瑾心里都明白。
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绝不会放弃。
傻子,大傻蛋!石怀瑾忍住眼里的湿意。
光看一眼曲谱有什么用,必须把东西拿到手里,才叫实在。
石怀瑾握了握拳,似下定了什么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