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妈从来都是记的她农历生日。
她笑了笑,然后点了份黄焖排骨饭的外卖,烧了一壶热水,坐在床头用小笔记本写大纲。
宁沐言写文有很多矫情的小习惯。
必须用自己的电脑,用别人的她一个字也码不出来;必须用最原始的WORD软件,现在网上流行的各种码字软件,她总觉得不靠谱;还有,小说大纲一定是手写的,为此她家里的床头柜里,总有数不清的漂亮小本子。
快半年多没开新文了,再不写,她怕读者都快忘了她的存在了。
……初遇,冬季,大理的洱海边,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和他的新娘在悠长的浅滩中央拍婚纱照。
她是一名摄影师,背着相机到大理旅行,不由自主地将这一幕留在了胶卷里。
……
“喂?”写完文案,她才接起响了许久的手机。
“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是接电话了!” 那头是钟豫无比焦急的声音,“你和穆赫那家伙怎么回事儿啊?一个个的都不接电话,你俩干嘛呢?!”
宁沐言一愣:“我没和他在一块儿啊,我在酒店,他拍戏呢,你给秦导打电话呗。”
钟豫:“早打过了。他不在片场,秦珞说他上午赶进度,拍完就走了,现在打他手机没人接,陈柏手机关机,闹什么呢这是?”
“应该……不会有事吧?”其实她也不是太敢确定,心里敲着小鼓,躁躁的。
钟豫平静了一会儿,才轻叹道:“莫名其妙闹失踪总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但愿是我小题大做了吧。他一个公众人物,要真有事网上早就炸开锅了。”
宁沐言笑:“是啊,你别担心。”
钟豫:“该担心的是你,你怎么反倒跟没事儿人似的。”
宁沐言蓦地抬起笔尖,才发现纸上留下了一团形状诡异的黑色。
谁说不担心……
她挂了电话,马上就给穆赫打过去。
回应她的却是长达一分钟的嘟嘟声,直到最后自动挂断。
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
宁沐言一边给自己心理暗示,一边埋下头写人设。
“沈睿……平面模特……20XX年冬在大理拍摄VIVON婚纱品牌宣传……”
心浮气躁到无法继续,宁沐言猛地将本子摔在了床头柜上。
这时,微博推送的提示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珞喻路南段发生连环车祸……某公司大巴刹车失灵,沿路撞翻多辆私家车后,闯入非机动车道,又接连撞飞几辆自行车……目前情况已得到控制,伤员已就近送往医院……】
看完她叹了口气:“班车居然不检修,拿人命不当命么。”
新闻下的评论花样百出。有人惋惜,有人愤怒,也有人说风凉话,意见不同的照样在评论里撕逼,一个比一个说得难听。
就好像别人家的悲剧,只是他们发泄中二病和表演口才的平台。
现在的网络环境,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么单纯了。
宁沐言正翻着评论,有电话打进来。
她心中一喜。
是穆赫……
“喂?你在哪儿?!”
“宁小姐,是我。”
她愣了愣:“陈柏?”
“嗯,是我,陈柏,穆总的手机调了静音,我刚刚才看到。”他解释道,“现在在关山大道堵着呢。”
宁沐言鼻子有点酸,声音也有点瓮:“你叫他接电话。”
“穆总很久之前就下车了啊。”
“去哪儿了?”
“说是要去光谷广场的一家什么店买甜品。车子在汽发社区附近堵了半个多小时,他等不及就自己下去了,路不远,租了一辆共享单车……”
关山大道,前面就是珞喻路……
宁沐言心一慌:“那他人呢?”
“不知道啊,他手机快没电了也没拿走,我这儿说不好堵多久呢,他可能自己打车回去了吧。你别急,估计快到了。”
她怎么能不急……
“陈柏,你看到新闻了吗?他——”
通话突然断了。
她颤抖着手再拨回去,已经是关机。
怎么办……
她现在除了满心的慌乱,根本毫无头绪。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宁沐言想也没想,疯了似的奔向门口,连鞋都没穿。
门外是穿着黄色制服的美团配送小哥,手里拎着有商家LOGO的食品袋子,笑容和煦:“您好,这是您点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她接过来,这一秒突然很想哭。
那家伙,到底在哪儿……
从袋子里溢出诱人的排骨香味,却丝毫勾不起她的食欲,反而是腾腾热气将眼泪给逼了出来。
想了想,她拨出一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是一个清亮的女声,语速飞快,似乎很着急:“您好,省中医急诊,请问哪里需要急救?”
“……”她一个字没说,赶紧挂了电话。
翻到通讯录的底端,她找到一个几乎没联系过的人。
宁妈的旧友,在省中医院急诊科工作。珞喻路出事故,省中医是最近的医院。
可能是很忙,那边的中年妇女过了二十多秒才接电话。
“孟阿姨您好,我是宁沐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抱歉打扰您了,您现在忙吗?”
“噢,是言言啊。”孟阿姨语气有点急促,但还是挺温柔,“忙呢,珞喻路连环车祸,刚刚送来一大批伤者,急诊忙坏了。有什么事吗?要不——要不等阿姨忙完了给你打回去?”
“不——不用不用。”宁沐言道,“我就是想问问,送到您那儿的伤者有没有我朋友……”
“哎哟,这伤员太多,来不及登记的,情况严重的就直接推手术室去了,我这没法儿帮你查呀。要不这样,他叫什么名字?等忙完登了记,我给你问一问。”
宁沐言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说了:“……他叫穆赫。”
“还和大明星同名儿呢,行,我给你留意哈。这边先挂了,有个肺气肿,我得马上去处理。”
说完不等宁沐言道谢,通话就断了。
这样仍旧无法让她安心。
就像心脏上面拴着一个千斤锤,又沉又痛。
宁沐言攥着手机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眼泪开了闸似的夺眶汹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出息,这么能哭。
当年和穆赫分手的时候,也没像这样哭过。
渐渐地累了,倦了。
只剩下无声的哽咽,和布满血丝的肿胀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门没关,一声比一声清晰。
她的心跳忽然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