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人眉毛微抬,像在反应何以她会在这里,想了想,方想起自己对小太监的随口一句话,萧怀雪以手捏在眉间轻轻一下,并不抬眼看她:
“你便是御膳房新来的阿宁?”
阿宁点点头:“正是。”
“若我没猜错,前些日子的苦瓜,亦是出自你之手罢?” 萧怀雪终于抬起了头,锐利的眉眼投向她。
若是个寻常人,怕早已被他这个眼神逼退吓坏,阿宁却不怕。
这是萧怀雪长久以来的常态,他本性多疑,擅猜忌,对着一切事情都要率先审视一番。
阿宁正是明白这一点,故才不慌不忙点点头地任他看着。
“陛下口味清淡,偏偏九姑娘顿顿油荤菜品繁杂,阿宁便自作主张,小小调整了一番。”
萧怀雪提笔的手一停,将手中狼毫放下,再度抬眼望向她,这一次,明显多了些狠绝:
“你这是在寡人面前诋毁九姑娘,你的上级?”
阿宁摇摇头:“非也,御膳房本就是为皇家服务,为陛下服务,与其说阿宁在诋毁九姑娘,还不如说,阿宁在取悦您,我真正的,上级。”
萧怀雪听罢,多看了她一眼,却嗤笑一声:
“寡人无须你来取悦,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好。”
阿宁也笑,一点也不怕他:
“既是如此,陛下何以会今日特地叫我前来?若不是为了试探我,又怎需要见我?”
她迎上他微眯的眼:“陛下无非是借我之手,与九姑娘对抗,求一份适合自己的饭菜罢了。”
多可悲,区区一个皇帝,每日三餐却被迫吃着那些自己最为厌恶的饭菜。
这番话显然引起了萧怀雪的注意,他打量着她,由上至下,里里外外似要将她看个通透。
他的眼神是绝对算不得友善的,无论多久,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恶意与质疑,他的眼眸中没有半点称得上与人为善的东西,他的确是个暴君,实实在在的暴君。
阿宁怕他吗?当然不怕,她在暗处看了他多年,早就对他知根知底了解的透彻,她自然不怕他,也懂得如此拿捏着分寸一点点地刺激他,却又不至于将他激怒。
这是个学问,专治暴君萧怀雪的学问,阿宁半生都钻在了这门学问上,也算学业有成。现如今也到了,学以致用的时候了。
以她对这人的了解,阿宁几乎能想象出他一切可能有点回应。
萧怀雪会恶狠狠地看着他,这是他久经磨炼下的为人处世直道,他生来混沌无所依,人生半载早已习惯了恶脸相迎,他还会警告他,用残酷的语言来告诫她:
“寡人不喜欢同别人绕弯子。”
他很危险,是一只山间野兽。
可阿宁手里却有足以融化一切野兽的手段,她点点头,极为乖巧听话:
“阿宁自然明白您的意思。”
萧怀雪眼中戾气半消,拂了拂手:
“下去罢。”
阿宁想,她终究还是抓住了这暴君的一小节尾巴。
她出得闲殿时,能感觉到那抹紧随着她的目光,阿宁不慌不忙,待她走后,婉柔走进殿内,无声地将殿内长久燃起的熏香熄灭,换上另一种。
萧怀雪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暗自地,如同蹲守丛林的野兽般,从那日开始,这暴君看着她的目光中总带了些其他的东西。
婉柔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它却让她偶而会心猛地漏上一排,当然,无关情爱,可这仍然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做了萧怀雪的贴身婢女两年,双方也算相安无事。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她尽着自己的职责,萧怀雪也鲜少过问。
可如今,这个平衡被打破了,这个暴君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她?
他的面容狠厉,寒寂如千年冰霜,可是他的眼神却火热,透过那双锐利的眸子射来的目光,偶而会让婉柔觉得,他会将自己撕碎,吞进肚中。
萧怀雪打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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