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离开了的乌鸦又聚集起来,久久盘旋于她的头顶不去,咿呀咿呀地,晦气地叫着。
四周阴森森的,此处是城外有名的乱葬岗,多少无名无姓的尸体曾被人丢在这里,阿宁想,自己这一个不留神,险些成了这千万人中的一个。
乌鸦的声音听着渗人,可却没有打扰到她静静的冥想。
阿宁在盘算,眼下是乱葬岗,距离皇宫约十里路,她可以抄近道,约莫要花上三个时辰,现在是戌时,她赶回皇宫里差不多是子夜,啊,城门已关,她是进不去了
可没关系,她知道,御膳房的西北角有一处地方是可以直通城外的,那地方俗称狗洞。鉴于此刻情况紧急,阿宁是不介意钻她一钻的。
她会通过那个小小的洞口再度入宫,一路上小心行事,要避开夜里巡逻的侍卫和宫女,等她到了得闲殿,哪里的守卫比其他地方要多出一倍,她须得声东击西,使出一计空城计,成功避过那些身着官府神色肃穆的家伙。
然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闯入得闲殿,好好地,同她的怀雪算一算今晚这场总账了。
阿宁的计算稍有些失误,因着她进入得闲殿内的时候可不止午时,已经是未时了,再过两个时辰,疲惫歇在榻上的暴君将睁开他阴婺的眼迎接新的一天,可现在,谢天谢地,他尚且还在熟睡中,虽然他睡地似乎并不安稳。
阿宁将点燃的油灯一挡,透过浅浅昏黄的光打量着眼前即使是睡梦中,亦眉头紧皱不得舒展的人。
他像在做一个梦,一个噩梦,不然怎会如此痛苦地紧蹙着双眉抿紧了唇,且额角还有丝丝细汗呢?
他的身子蜷缩在那间并不大的床上,半拧着身子,手边还有批注到一半的奏折,看来是在处理政事地途中过于疲惫,故睡了过去。
阿宁蹲下身子,这个动作让她腰臀上的伤口撕裂了一下,很疼,而这些疼痛都是这熟睡中的人带给自己的。阿宁气急,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额头。
下一秒,那原本紧握成拳的手猛地扬起,攥紧她的,炽热地温度倏地贴上原本清凉的肌肤,对比尤为明显,早已清醒的高大身躯重重地一个翻身,两人交换了主次,只一瞬间,阿宁已经叫他给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
“你竟还有命回来。”
梦里折磨着他的苍白容颜就在眼前,梦与现实间缺了一个小口,萧怀雪的眼神带了些迷茫,就连惯性说出来的狠毒话语也显得不那么凶恶了。
阿宁有些难熬,因着这个姿势深深地牵住了她腰臀上的伤口,不由地轻哼了一声,面色越发苍白。
“你受伤了?” 这头凶兽刚刚醒来,还未原形毕露,稍显温和。
阿宁略带娇嗔地看他一眼,仿佛在说:这不正是你害的。
萧怀雪猛地收紧了双眸:
“你究竟是何人?竟命大至此,可惜,寡人从不会放任这么多不确定在身边,你是个妙女子,唯一不好的便是招惹上我这个嗜血残暴的恶霸。”
萧怀雪略微抬起身子看她,对方神色清明眸子闪亮,点点星光照耀,衬得肌肤莹白如玉,没有半点惧怕。
他又道:
“寡人不管你是谁,从何处来,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阿宁听够了,也懒地听了,于是略微扬了扬手在他眼前一摆,虚弱地唤了声:
“怀雪,我早就告诉你不可以貌取人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神色不确定,欲从那双淡然的眸子里找到答案,对方却展现了十足的自信。
下一秒,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疲乏的身子,萧怀雪心里猛地一震,攥紧了拳头,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你——!大胆妖女,究竟是何时——”
阿宁浅浅一笑,张开手掌心来,可见其中躺着一团早已被人捏碎的绿植,模样看起来似草药,却无色无味,不易叫人察觉。
往下流淌的汁液滴在手上,萧怀雪觉得那一处肌肤明显要虚软的多。
原来如此,这妖女纵使是虚弱到如此地步,仍然步步缜密一点点将他套牢,由着他对她暂时的放松警惕,默默地抢走他的气力从而占据暗处的主导。
他不由得想,眼前这人太不可捉摸了,她是御膳房新进的膳娘,清楚熟知他的每一个口味每一道爱吃的菜,每一碗爱喝的汤,她又是总能找到法子于暗夜中闯进得闲殿扰乱他的妖女。
天牢杀不死她,乱葬岗也让她逃了过去...明明是个貌不出众的女子,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间,都散着淡淡的娇媚引诱着他....
她究竟是谁?又是谁处心积虑派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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