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几人走进了这间阴暗、潮湿还泛着股霉味的地下客房。
房间本就狭小,一下子进来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愈发显得局促逼仄。
屋里只有两把年久失修、布满可疑斑点,随时可能倒地宣告寿终正寝的沙发圈椅。张正义和云飞勉强落座,两位保镖只能站着。
李如意穿着套满是流氓兔的粉色珊瑚绒睡衣裤,坐在床沿上与沙发椅上的两位大眼瞪小眼。因为距离太近,有点促膝谈心的意思。
张正义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一眼看出这串蜻蜓眼是假货的?”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关于“假货”的定性却十分鲜明。
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想起师姐的嘱咐,如意反问:“张总,您现在认为自己买的是假货?”
“嗯,”张正义抿紧嘴唇,吸了口气,“饭局上你提醒过我两次,尽管当时不信,”他摘下眼镜,因为屋内的暖气和潮湿,他镜片上布满雾气,“但离开后,我马上去找了位名家鉴定。”
他擦完镜片戴回去,提了个在业界如雷贯耳的名字:“老人年纪大了,我唐突登门,时间也有点晚,所以只来得及鉴定了这串蜻蜓眼,确认,的确是假货。”
“哦。”原来是这样,如意没吭声。
“但是,”张正义镜片后的眼睛有点像他评估投资风险时,寻找漏洞的精光闪烁,“那位专家用了不少工具,花了足足半小时才确定这点,你几眼就能断出真假,是怎么做到的?”
云飞的目光倏地抬起,落在如意脸上。
两位保镖虽然带着墨镜,但直觉他们的目光和老板一样,正炯炯有神地死盯着如意。
在八条犀利程度堪与激光媲美的目光逼视下,如意稍稍有些忐忑地纠结了一会,给了个听起来滑稽却无懈可击,且无法考证的答案:“我生来如此。”
“生来如此?”张正义扶了扶眼镜,“你是说,你有这方面的特异功能?”
“呃……可以这么说吧。”
张正义吸了口气,身体向圈椅椅背上靠了靠:“准确度高吗?”
“这个,我说不好。”
张正义扫视了一圈这间简陋到极点,卫生条件可疑的客房,心中对李如意的话高度怀疑——如果真的天赋秉异,怎会落魄至此?
但久历江湖的他没表露这点:“我车上放着这趟收来的东西,想请你看一看,告诉我你的答案。”
按张正义的个性,若非那位名家实在力不从心,保证请他当场全部鉴定完。
“现在?”李如意看看表,快一点了。
“对。”张正义雷厉风行。而且当惯大领导的人身上有种奇妙的气场,让人不管愿不愿意,多半会无条件服从。
三分钟后,李如意的流氓兔睡衣外紧裹羽绒服,钻进了张正义的悍马车。
西汉青铜鹿形席镇,“假的。”
唐代秘色瓷葵口碗,“假的。”
五代越窑青釉刻花莲瓣纹盖罐,“假的。”
北宋青釉剔花缠枝牡丹纹壶,“哦……假的。”
明代永乐青花折枝月季纹小碗,“这个……还是假的”
……
随着东西一样样展示,李如意都不忍心往下说了。张正义费心劳神花巨资收来的宝贝,全是假的!
看到最后一样时,如意眼前一亮:“唉,这个虽然不是真的,但这块玉底子还行,能值点钱。”
听见这话的两位保镖赶紧扭头装没听见。张正义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这块玉牌……是人家说我买的东西多,赠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