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她怎么就混到了这份上?
这辆旧车,是李如意求借给她高跟鞋的那位铁杆好基友替自己租的。虽然租金让囊中羞涩的如意觉得肝疼,但总得有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吧。
夜很静,空调温度很舒适,如惊弓之鸟般神经紧绷到极点的如意终于能松口气了。口中咀嚼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吞下,困乏至极的她脑袋一歪,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朦胧中,她好像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车里沉睡的自己。
咦?分|身术还是做梦了。
“李如意!”一个严肃的女声响起。
意识被硬生生拽回身体。李如意只觉头脑昏沉,浑身难受,眼皮酸涩的睁也睁不开。看来,她又被“热心”网友或媒体记者搜索到踪迹,大半夜躲进车里,依旧不消停。
“李如意!”还是刚才那个女声。
李如意对各种难听叫骂已经麻木,何况这种不疼不痒的指名道姓。叫吧叫吧,她艰难地挪挪身体,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睛。
有人推了推她:“你不是叫李如意吗,快醒醒,就到你了。”
李如意猛地打了个哆嗦,谁推她,谁推她?车里除她之外没旁人,半夜三更见鬼了!
李如意吓得浑身寒毛直竖,强忍尖叫抱住肩膀睁开眼……愣了。
她不是在车上吗,怎么穿越到了一间教室里?眼前黑板上写着八个大字:放松心态,认真备考。
身边三五成群的坐着几十个高中生年纪的孩子,每人的样子都像是精心打扮过,气氛安静而紧张。她身上穿着件款式老旧的黑色羽绒服,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墙边上。
什么情况,时空转移?
“喊你半天不吭声,居然睡着了,心真大!”声音严肃的女孩像个学生干部,身上套着件小鹿花色毛衫,蹬一双栗色雪地靴,嘀咕了李如意一句。
看见她,李如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女孩何止是认识,简直不要太熟:正是借给她高跟鞋,替她租车的过命好基友许丽莉。可眼前的许丽莉看起来年轻十几岁,正值花样年华。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见这个昏睡的考生终于清醒,许丽莉不满盯了她一眼,对着教室里的人宣布:“大家注意,第七组考生已经开始候场,等会儿我会带第八组的五位同学过去,请第八组考生提前做好准备。”
李如意甩甩头,懵懂又恍惚。
她努力搜索着记忆深处,包括身上这件黑色羽绒服——这应该是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参加音乐专业高考,音乐学理论考试的面试之前。
那一年,就因为面试考砸了,她没能拿到这家顶级音乐学院的专业合格证,被迫复读一年,身心俱疲,遭了好大罪。
难道上天见怜,给她一个重返十七岁,人生重来一回的机会?
“火眼金睛”摘下眼镜擦了擦,看起来有点颓。
云飞懒洋洋地打个了哈欠:“张总,大半夜的,您这是给自个儿找虐呢。”
“没事,”张正义戴回眼镜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投资就有风险,新人交点学费是必然的。”
交点学费?一百七十万呐。如意在替这笔打了水漂的巨款感到痛心的同时,对张总展示出的大将风范,由衷佩服。
“李小姐,白天有什么安排吗?”张正义问。
“下午回家,我已经买了火车票。”
“几点的火车?”
“一点半。”
“一点半……能不能晚一天走?我可以让司机专车送你回去。”S省的省会离帝都并不太远。
如意想了下她乘坐悍马或类似豪车出现在家门口的场面……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张总有什么事吗?”
“可能还要麻烦你。”他抬头递了个眼神,保镖心领神会地取出个信封,双手送到李如意手中。
“这是什么?”
“一点心意,别嫌少,权当你滞留一天的食宿补偿。”
未及推脱,张正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请务必收下,深夜惊扰,鄙人心中很是不安。”自从有了收集古董的雅好,他连说话都变得咬文嚼字了。
如意看了眼云飞,对方正低头玩手机,脸上的表情水波不兴。
张正义掏出张卡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天请务必开机,保持联系通畅。”
几分钟后,几人目送李如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地下公馆。
云飞问:“特异功能,你信吗。”
张正义看了眼手表:“我已经预约了八点半的时间,我需要最权威的鉴定部门,最资深的专家,给我确切答案。”
“我就猜到,你这条老狐狸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不过两位忽悠你去收宝贝的专家……”云飞伸了个懒腰,“如果我是他们,会选择连夜跑路。”
张总一颗一颗地碾着那串蜻蜓眼,没接话。
如意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因为用脑过度有点发怔。她机械地看看时间,已是半夜三点。缓过神的第一个反应,是想知道信封里有多少钱。
如意难以置信来回数了好几遍,居然有三千块?!
她清晰地记得,这年代父母每月领到手的工资也就一千多。所以妈妈林诗涵才感叹6800一平的房价是天价。她音乐科目的学费一小时两百,已经让她羡慕老师赚钱赚的太容易了。
捧着重生回来赚的第一笔“巨款”,如意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年代的3000块能办不少事,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甚至能在帝都买小半平米平房了。
小半平米……有点少啊,宣传册上的最小户型还19.8平呢。三千块,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要紧,这是个好开始。她要做个计划,以后赚的每一笔钱,要好好规划使用。争取攒个小金库,尽早实现买房梦。
她可以教琴、去酒店演奏、接商演、攒点本钱收古董……对了,得想个理由向父母解释为何要晚归一天,还得改签车票……
想着想着,亢奋逐渐消退后劳累了大半夜的如意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在笑,因为她梦见把这笔“巨款”种下地,浇水施肥捉虫除草,“巨款”生根发芽,长成了浓荫冠盖的大树,树上结满了一摞摞沉甸甸的红票子、绿票子、蓝票子……
惊醒她的是客房电话铃,懵懵懂懂捞起来,“是如意吗……啊,真是你,还没走?难怪没开机,是不是睡过头了。”是妈妈林诗涵。
如意迷惘地看了看表,倏地张大了眼。天呐,中午十二点半了,她怎么一口气睡到这会儿。
“妈,对不起,我昨晚……失眠,没想到会睡着,忘了上闹钟。”
林诗涵听的心疼,女儿考试前后总是紧张的失眠:“如意,赶不及就晚一天回家,车票浪费了不要紧,重买一张就行,妈妈给你留的钱应该够用,续上房间费,买点好吃的,放松放松,别难为自己,明早妈妈打电话叫你起床。”
放下电话,如意松了口气,误打误撞,不用额外找理由请假了。想起张正义要她保持联系通畅,赶紧开了手机。
开机后,哗啦啦涌入的几条来电提示都是父母的,没有别的号。如意放下心来,琢磨一会得先去附近的火车票预售点买好明天的票。
洗漱完,如意泡了碗方便面,面里加只卤蛋和火腿肠权当早午餐。等收拾好出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半。
刚出门几步,手机响了,是张正义本尊:“李小姐,现在什么地方?”
“张总你好,我刚出旅店门,正要去买火车票。”
“留在宾馆吧,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
“可我得买……”
“会让人替你买好。”张正义说完扣了电话。
如意对着嘟嘟作响的听筒张了张嘴,此人的风格……算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吗?
她想象不到的画面是:接下来的一刻,张正义指挥一帮手下人把那俩忽悠他买假货的“专家朋友”,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最后两棍子,是张正义亲自动的手。
“送医院,把骨头接好,”他扔了棍子,边擦手边下指使,“等伤好出院,给我照原样重揍一遍。”说完,他丢下杀猪般哀嚎求饶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出来后,他给云飞打了个电话:“鉴定结果出来了,跟那女孩说的完全一致。”
“嗯……我为两位‘专家’默哀三秒钟,”云飞稍稍停顿了一下,“女孩还小,张总,悠着点。”
李如意被一辆黑色的奥迪A8轿车接到了一处隐秘的私人会所。
第一次来到这类地方,如意有点好奇。
地上铺着厚厚的手织地毯,桌椅摆设是简约飘逸的明式风格。为了彰显品位,墙上除了挂有名家字画,还悬着把系有鸦青色琴穗的伏羲式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