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的银子和账目没对上,否则不到大盘点,还真查不出错处。我也知道徐掌柜精细,并没有重点怀疑文房铺。”
“还真是,这儿多几钱,那儿又少几钱,这儿多卖一支笔,那儿少进几张纸,唉,老说一本烂账一本烂账,这下见着了。”凤娇比对着两个账册直笑,笑着笑着仰脸儿看着高升由衷说道:“我这个月差点儿栽在这本账上,少爷太厉害了,令我钦佩。”
高升有些不自在,扭了脸轻咳一声:“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你就是没往那儿想。只是徐掌柜那儿,还得凤娇出面。他在咱们家许多年了,性子倔不服老,若是让他退了,只怕老头儿得郁郁而终。”
凤娇手托了腮:“唔,我对付这个倔老头还是有些把握的。”
“这些个掌柜里,我就对他无可奈何,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有一个秘诀,就是在心里把他当做我祖父,百试百灵。那个小伙计呢?还是别送官吧?有没有别的法子?”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路还长着。明日让青松送他到田庄去,能吃饱喝足又不让他碰银子,顾大嫂慈爱顾掌柜严厉二掌柜凶狠,该是能教好他。”
“太好了,少爷跟我想一起去了,真有默契。”
凤娇眉眼弯弯,欢快笑出声来。高升望过去,她在灯下笑语晏晏,乌发柔亮披在肩头,杏眼中波光轻漾,脸颊染了桃花,红唇轻轻开合,妍丽灵动,狠狠朝他心上撞了过来,心跳突然加快,猛烈得令人窒息。
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身旁,拈起她腮边一绺头发,手背轻轻擦过她的脸颊,轻声说道:“你我之间有默契的,又何止这一次?”
他的话语低哑,带着蛊惑的气息,脸颊被触摸处温热轻柔,凤娇身子一僵屏住了呼吸。
“你头发上沾了饭粒…….”只一瞬间,高升松开手,转身朝卧榻走去。
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着手足无措,颓然趴在桌子上,许久抬头两手揉了揉腮帮,恨恨咬牙道,干嘛呢这是?
起身钻进帷幔,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呆愣了许久慢慢开口:“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县令夫人今日突然过来,让母亲明日到县衙去,母亲怕县令夫人为难她,好生愁苦。”
没听到他说话,只听到哐当一声门响,然后是他蹬蹬蹬的脚步声,又急又快,逐渐远去。
安静中秋草在门外说道:“少爷让告诉少奶奶,去一趟县衙就回。”
凤娇忙问道:“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秋草回道。
都快半夜了,县衙早关了门,他怎么进去?就算能闯进去,又能做什么?把县令和县令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跟他们说理?又或者,他看夫人为难,去向县太爷求情?可是他明明说过,不怕区区县太爷,他还说,这座城都是他的……
凤娇胡想着唤一声秋草:“时候不早了,赶紧睡觉去。”
秋草答应着去了,凤娇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窗外更鼓敲了子时,犹不见高升归来。头枕了手大睁着眼瞧着帷幔顶上的花枝,怎么就睡不着了?
索性起身下床拨弄算盘,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话:你我之间有默契的,又何止这一次?
声音低回婉转蛊惑着她,心又怦怦跳了起来,手指缠上腮边垂下的那绺头发,瞧着自己在灯下的影子紧咬了唇。
烛光渐暗直至熄灭,黑暗中咬牙切齿说道:“王凤娇,再告诉你一次,潜心经营生意就好,不许胡思乱想,知道了吗?”
从袖筒中摸出那方帕子盖在脸上,渐渐恢复了平静。
寂静中就听砰得一声,门被撞开,有人气喘吁吁闯了进来。
“谁?”凤娇猛然回神,喝问着操起桌上的算盘就要砸过去。
“是我。”高升气息不稳,透着紧张。
凤娇忙问道:“怎么?县令派衙役追打你了?”
说着话冲到窗边扯开窗幔,借着窗外廊灯透进的光看向他。
来到房门前,脚步不觉停了下来,定定站着抬头看向屋檐,檐下滴水成冰,寒意到了心里,翻腾起奇怪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是忐忑吗?抑或是不自在。
顺着细细的冰柱子往下看,房门前挂着大红的门帘,上面绣着镶了金边的红双喜,窗内透出温暖的微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