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易物一般送进宫中。
毕竟上辈子在军营里待过五六年,手上握过一点小权权,口袋里放过一点小钱钱。再这么猪油蒙心不计后果地去追求爱情,当她是智障吗?
姓宋的,不约我们不约。
赵西楼知道那位二夫人的厉害之处,否则也不至于将她的父亲赵理元迷得一塌糊涂。有她在一日,赵西楼就不可能好过,除非她自己手中有权有势,才能将这位狗仗人势的二夫人给压下去。
嫁给皇帝,是接近权力中心的最快捷方式。甭管皇帝是七老八十还是百二十岁的,反正权力拿在手中才最安心。
赵西楼拍了拍胸口,连道两声罪过,才把谋害当今皇帝的念头打散咯。
反正这皇帝也活不久了。
赵西楼一抬眼,心中一通默算,上辈子的国丧,天才刚刚下起雪来。
那时候她同宋远躲在一个僻静的小村落里,穷得揭不开锅,木柴从山上新寻来,水分偏多,一烧起来黑烟滚滚,熏得两人差点没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帝老儿的死活。
便是玉皇大帝死了,和他们的安身果腹又有半毛钱关系?
那时候的赵西楼光念着话本里当垆卖酒的佳话,却忘记了平贱夫妻百事哀的至理名言。
当然她也未预计到人心险恶,宋远在考中状元之后派人来接她,故意让她同山中匪人撞上,想要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
不过若非他这一狠毒的计策,也换不来她后来的机缘。
她冲着今云璀然一笑,今云一怔,她知晓小姐生得好看,然而平日里因为庶母待她严苛,她总是难露笑颜,看上去有些阴郁。
如今那少女脸上的笑容恰似春风拂面,声音脆生生的:“我为何要委屈?”
“与其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我宁愿到那金碧辉煌的宫宇里去——这又何尝不是个转机?”
赵西楼话音一落,外头传来陈兰浑厚的喊声:“大小姐,宫里来人啦,速速收拾好了去领旨。”
赵西楼一听到陈兰那油腻腻发泡了一般的嗓音,不好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理也不想理她。
她粉黛未施一身素衣,发上就一根簪子,再无别的饰物。
看上去廉价得很,不像个赵家的小姐,倒像是个丫鬟。
上辈子母亲临终前叫她要收敛性子,免得惹祸上身,因而她总是藏拙不露锋芒,二夫人是有心挑错也难指摘一二。
可这样活着毕竟是太累,既然不管她活得风风火火还是畏畏缩缩都有人要不间断地上门挑事,她倒不如见一个灭一个,见一对灭一双。
她一抬眼,铜镜中便映出她眼底的滔天巨浪,在妆奁中寻出最贵气的篦梳。
这是她母亲的遗物,她母亲生前喜爱纷奢,首饰也都是这个调调,赵西楼还是挺嫌弃的,是以她很难穿戴出去。
丑虽丑,但胜在贵气逼人,上头的饰物抠下来,零零碎碎合起来能买二十多两银子,上辈子她当了给宋远筹上进赶考的路费,这辈子便算了吧。
赵西楼又差着今云找出了一身颜色艳丽的衣裳,赵西楼拿到手中,果然是做工精细,每个针脚都落得恰到好处,但是穿起来几乎像是个暴发户。
好在赵西楼年轻貌美,好歹能撑得起这一身衣裳,不至于显得艳俗。
赵西楼最后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感叹一句年轻可真好。
一脚跨出房间,外头几个昏昏欲睡地下人都看精神了。窃窃私语登时响起,赵西楼也不介意,一脸老娘有钱地走了出去。
那陈兰也被赵西楼这一身华服给吓着了,来这院子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先经过她的手?非得她吃饱喝足了才有后头的人的份。
赵西楼平日里穿得最是素雅,几乎算得上披麻戴孝,她竟不知道赵西楼什么时候还有了这么一件上档次的衣裳,头上的饰物又有哪件不是上品?
一阵无名怒火中烧起来,燎得她心肺煎熬。
赵西楼冷眼望着眼前二人与后头太/子/党的朝廷重臣们,反思了一下“是我做得不够好吗”。而她知道再差也不过是无功无过,还不到这群人痛心疾首的地步。
不过是不想要这样的执政者罢了。
宋远拢袖而立,站在最显眼处,脸上端着平和地微笑,同赵西楼相顾无言。
宋远看着面前略显狼狈的女人,觉得心中快意。
你纵使曾经站在比我高的位子上,如今依旧要仰视我——到了现在困兽一般的境地,我看你还能矜持骄傲到几分。
连寒依旧身体不适,软绵绵的手臂挂在赵西楼的脖颈上:“真是群窝囊废。男人打不过,便来欺负我们女人。拔起剑来,不去指着外族,反倒是朝向了自己的同袍。”
她目光一扫,落在西南王魏鹿的身上,继续肆无忌惮地嘲弄,因为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嘴里说出来的嘲讽之言,反倒是像在调情:“魏鹿,你也有脸来这里。”
魏鹿听懂了这简短词句中的所有含义,也听清了其中的失望透顶。
魏鹿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愤怒,反而是温和的笑容:“便知道你会骂我。”
他垂下头,星子一样的双眼埋在眼睫投下的一片阴影中,看上去略显阴郁。
魏鹿上前两步,赵西楼身子紧绷起来,好似一只母狮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她眼中有火焰跳动,那些不可言明的色彩叫做威严。
无人知道那张妍丽的脸上是如何显现出这种神色的,但是它确乎存在着。
魏鹿见了她的动作,知晓赵西楼的顾忌,故而讽刺一笑,当着赵西楼面前抛下了手中的长剑,磕在大理石铺就的皇宫地面上,乃是一声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