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
连城一晃茶碗,低着头道:“事情便是这个样子。”
悄悄抬了眼看赵西楼,她的脸上果然是一副不可理喻的神色。
夏日永昼,难得消暑之所,赵西楼所住之所倒是冬暖夏凉。近日赵家人往宫里送了些自家庄园里种的石斛花,赵西楼一瞧便知道是赵二夫人送来的,但也懒得推拒,毕竟夏日里泡起凉茶确实再合适不过。
二夫人愿意做个人情,赵西楼也不会多记仇。她虽未有意提拔自家那几位不中用的弟弟,但是有她的这个名头在,也是没有人敢为难他们的。
连城便借了这喝凉茶的借口,天天往赵西楼的宫里跑。
茶水装在粗瓷大碗中,一喝便能喝上一下午。两人对坐,廊上有穿堂风掠过,便吹拂起赵西楼鬓边微乱的散发,额前一片细细的汗珠。
她皱着眉,倒也不是反对这桩亲事:“方家的大公子人倒也不错,可是连寒她这样子闹,也太随便了一些。”
连城赞同地应了句确实。
赵西楼道:“明日你得去上朝,到时候方寺卿必然参我一本,说我这头祸害他那宝贝儿子了,我可不想见着寺卿那张阎王脸。”
茶水半盏还未喝完,便有报信的来了。
今云来得正是时候,行罢礼,说是公主闹去方家了。
赵西楼拿袖子掩了面,看上去真的是头痛万分:“她这一闹去方家,方寺卿还不把她腿给打断。”
今云道:“不是呀太后娘娘,是那方家老爷要打断驸马的腿,公主这才去的。”
连城那头,杨卓的女儿杨敏贤良淑德,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正有意撮合着,结果人还没见着,连城便三十六计走为上跑了。
杨敏平日虽然略有些温吞,但到了这个时候却是执拗得出奇,觉得自己受了羞辱,说什么也不肯与当今天子再见一面。说是宁嫁潦倒白丁,不嫁天下至尊。这可算得是一句相当不尊重的话,杨卓差点没个这个平日里乖巧的女儿给吓死。
好在连城乃是个好脾气,从旁人那里听来了这话,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依旧笑笑地应付着这群老臣,那太极打得可谓是四两拨千斤。
而旁的京城闺女得了杨敏这句话,再加上这位陛下的花名在外,更是没人愿意嫁了。
连城如是重负,照旧去偷花打枣去也。
偷花偷到了太后宫中,赵西楼早已听闻了这个消息,估摸着连城是想让她消消气,隔了好几日才来给她请安。连城坐在赵西楼面前,很是行的正坐得端,一副前几日闹出的事情都是别人干的一般。
赵西楼心道:“上辈子怎不见他这个性子,难道是我宠过头了的缘故。莫非连城乃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连城来时给热得出了,这几日常常往那武场跑,他乃是九五至尊,那群将士见他略显孱弱的样子,心底看不起,但上手的时候也知轻重,故而连城十场里头赢个七八场也算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就着烈日暴晒个三两天,脱了一层皮,倒是黑了些,像个男子汉了。
宫人们见了陛下来便自觉地退下来,以至于连个扇风的人也没有。连城热得蒙头转向,拿起桌上的书册便扇了个痛快,书页之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到赵西楼耳中,也不是滋味,还是叫宫人拿了扇子来,掷到了连城怀里,连带着一条帕子。
赵西楼道:“且擦擦汗吧,这样热,是去哪里闹腾去了?”
连城有些郁闷:“朕可没有闹腾,天气这样热,走个几步到你宫中,便要给烤焦了烧没了,好在姐姐你宫中凉快——可也还是热。”
赵西楼道:“坐一会儿便好了——诶,把书给放下来,你纵然是两样一起扇,也不会凉快一些的。”
连城内心确实很认可赵西楼这句话,将放回了桌上,一看封皮,乃是一本乏善可陈的风月话本,不是赵西楼平日里爱看的。连城盯了两眼,也不再多问。
赵西楼将头发都挽了起来,露出一片雪白脖颈。她也不提前几日那闹得凶的杨太傅的女儿,心中知晓朝臣们恐怕已经将能骂的都骂了,故而只是问:“接下来几日有何打算?”
连城听她这问题,登时眼睛发起光来:“隔个几日,我们摆架夏行宫如何?这京城上下好似一个大蒸笼,朕便是里头最熟的馒头。”
赵西楼本意是要问他这几日为了避开杨卓荒废的课业的问题,没想到连城想了个将课业荒废到底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