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狡辩,痴汉现场被当事人目击这一事实都无法改变。苏棠简直恨不得变身掘土专业户鼹鼠,在观众席上就地挖个深洞把自己埋进去,再不用面对此等尴尬场面。
可惜,她的基因中没有变身这一段DNA。
于是,在剩下的时间里,苏棠始终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目不斜视,在观众席一片东倒西歪千奇百怪的坐姿中,堪称是一股非常不协调的清流。
她坐得板正,浑身上下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概,与顾清朗之间的界限极为分明,仿佛隔了一堵隐形的柏林墙,充满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势不两立的意味。
毫不客气被隔绝在外,顾清朗不仅不生气,嘴角还噙着一丝莫名的微笑,心情极好的模样。他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人,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
而苏棠则被顾清朗这没完没了的一眼又一眼看得浑身寒毛直竖,靠近他的那一侧身体僵硬得像是石像,并逐渐向着另一侧硬化,连吐出的话都是硬邦邦的——
顾清朗笑眯眯地拿过一瓶饮料,“喝水吗?”
苏棠冷若冰霜:“不喝。”
顾清朗又笑眯眯地拿过一袋零食,“吃东西吗?”
苏棠心如铁石:“不吃。”
顾清朗继续笑眯眯地起身让开过道,“去卫生间吗?”
苏棠委屈巴巴地屈服了:“……去。”
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离开座位,解决过人生三急之一后,苏棠在水池前磨磨蹭蹭地洗手,无论如何都不想出去直面惨淡的现实。
太丢脸了,实在太丢脸了。苏棠只要想到当时的场景,就觉得全身血液无可控制地涌上来,整个人向外冒着腾腾的热气。无穷无尽的羞愧从脚底心一路疯狂蔓延到天灵盖,从头盖骨里炸出一朵黑烟滚滚的烟花。
简直像被猪油蒙了心,她居然会对同桌的外套闻来闻去,像一个最不入流的猥琐痴汉。其实痴汉行为本身也没什么值得羞耻的,现代社会压力这么大,痴汉得体痴汉得当还有助于解放压力身心健康呢,但——
“好闻吗?”
“下次别闻衣服了,我比衣服好闻。”
沉沉的男声又在耳边响起,苏棠猛地往红通通的脸上泼起一把水,几乎能听到“滋”的一声,仿佛是冷水浇上烧红的铁块。
等苏棠终于舍得从卫生间出来时,运动会已经散场,四面八方而来的学生汇聚成一股不断壮大的人流,向着校门涌去。
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顾清朗,加上全部家当都在身上,苏棠便顺着人流走出了校门。
公交车迟迟不来,苏棠百无聊赖地等在站台,低着头,踢踏着地上的小石子。
突然,一个急刹,一辆纯黑的山地车轻巧地停在她的身旁。
“要我捎你一程吗”?
抬头看到来人是顾清朗,苏棠一惊,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接着她又补了一句,“我们回家的方向不同,不顺路。”
顾清朗长腿撑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棠:“你都没有问过我要去哪个方向,怎么就知道不顺路呢?”
苏棠赌气般说道:“无论哪个方向都不顺路!”
顾清朗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记仇的小狗。”
公交车终于到站,苏棠敏捷地跃进车厢,在车门关闭前对着顾清朗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无声地说道:“再见咯,顾大狗~”
顾清朗眯起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苏棠到家时,发现自家大门虚掩,屋内隐隐约约传出陌生人说话和来回走动的声音。
苏父苏母在外地求医问药加求仙问神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回过家了,只有她一个女孩单身在家。不知是不是有贼闻讯摸上门来,她当下一惊,浑身冷气上冒,肾上腺素急剧飙高。
拖拽家具的声音刺耳地响起,隐隐还有翻箱倒柜的动静。像是被惊醒,苏棠转身下楼,打算找人借手机报警。这时,大门突然被一把拉开。
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人是苏母。
她看到门外的是苏棠,有些失望的模样,先是扭头对屋内说了一句“不是他们”,又转身淡淡说道:“回来了怎么不进家?”
苏棠沉默地跟在苏母身后走进家门。
家中客厅大变样,餐椅、躺椅、电脑椅等大大小小的椅子,甚至还有低矮的板凳,通通都被从原位搬过来,围着茶几无规律地放置,一眼看上去乱七八糟。
沙发上已有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坐着,苏父正笑容满面陪在一旁聊天。坐在正中的中年女人一边捡着果盘里的瓜子磕着,一边唾沫横飞地说个没完,头上烧焦似的紫红色卷发乱晃。另外一胖一瘦的两个男人则时不时插一句嘴,夹着香烟吞云吐雾。
看到苏棠进来,中年女人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肥厚的嘴唇吐出两片瓜子皮,搽了过白/粉底的脸上挤出一个肥腻的笑容,尖利的声音响起:“哎呦,老苏,这就是你们家姑娘啊,长得可真漂亮!”
苏父十分谦逊地回道:“哪有哪有,长得也就一般般,没你说的那么好。”
苏母也堆出了满脸的笑容,用力推了推苏棠:“这是刘阿姨,快,叫人。”
站在自家客厅,却芒刺在背,苏棠如同提线木偶般开口:“刘阿姨。”
刘阿姨一副亲热地不得了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将来肯定能和弟弟相处得好!”
弟弟?什么弟弟?
苏棠不明所以,眉头微微皱起。在场的其他人却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完成任务般打过招呼后,几个人便又自顾自地聊起天来,把她当作透明人。
苏母坐到沙发上,加入了聊天的队列中。当看到苏棠还戳在原地装木桩子时,她有些不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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