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一眼看上去乱七八糟。
沙发上已有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坐着,苏父正笑容满面陪在一旁聊天。坐在正中的中年女人一边捡着果盘里的瓜子磕着,一边唾沫横飞地说个没完,头上烧焦似的紫红色卷发乱晃。另外一胖一瘦的两个男人则时不时插一句嘴,夹着香烟吞云吐雾。
看到苏棠进来,中年女人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肥厚的嘴唇吐出两片瓜子皮,搽了过白/粉底的脸上挤出一个肥腻的笑容,尖利的声音响起:“哎呦,老苏,这就是你们家姑娘啊,长得可真漂亮!”
苏父十分谦逊地回道:“哪有哪有,长得也就一般般,没你说的那么好。”
苏母也堆出了满脸的笑容,用力推了推苏棠:“这是刘阿姨,快,叫人。”
站在自家客厅,却芒刺在背,苏棠如同提线木偶般开口:“刘阿姨。”
刘阿姨一副亲热地不得了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将来肯定能和弟弟相处得好!”
弟弟?什么弟弟?
苏棠不明所以,眉头微微皱起。在场的其他人却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完成任务般打过招呼后,几个人便又自顾自地聊起天来,把她当作透明人。
苏母坐到沙发上,加入了聊天的队列中。当看到苏棠还戳在原地装木桩子时,她有些不喜,随便打发道:“苏棠,别干站着,去烧一壶水,再把冰箱里的水果都洗了。”
苏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不动。
苏母有些生气,嗓门提高:“苏棠,要我说几遍才行!”
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刘阿姨半站起身,作势说道:“哎呀,她一个小孩子懂得做什么,还是我去洗吧。”
苏母急忙起身,将刘阿姨拦下来,笑容殷切:“你是客人,哪里用得着你啊。她也不小了,是该帮家里干些活了。别管她,让她去忙吧。”
苏父警告又恶狠狠地瞪了苏棠一眼。
刘阿姨便理所当然地将抬起十公分的屁股又放了下来,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唉,要不怎么说独生子女就是自私呢?一个个都惯成小皇帝了,这怎么能行?”
苏父苏母有些尴尬,一时没有接话。
胖男人安坐于位,一声肥肉横流在沙发。他吐出口中香烟,挥斥方遒道:“国家也认识到这个错误了,所以啊,你看现在都全面开放二胎了,就是为了鼓励大家生育嘛,不要搞一家只生一个,多多益善。”
瘦男人一脸精明相,尖嘴猴腮,笑起来龇出满嘴脏兮兮的黄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还是要有个儿子才行,没儿子就绝后了。”
像是终于找到可以插话的点,苏父苏母摈弃方才的尴尬,又愉快地加入了聊天中。
“是啊是啊,咱们中国人的传统还是多子多福,没儿子的将来养老都成问题。女儿将来要嫁人,说到底还是别人家的。”
“依我说啊,国家就不应该出□□生子女政策……”
苏棠不想再听下去,快步走进了厨房。
她双手撑在水池边沿,看着池底一层浅浅的水映出的倒影。倒影中的人用力咬紧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脸部用力到扭曲。她不想哭,她不难过,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砸,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尽管已经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无法接受父母突然的转变,宁愿相信他们是被人穿越或者鬼上身,也好过相信他们本心如此。
但现实从来不许人装聋作哑,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从学校里带回来的好心情像是飘落于地的花瓣,被无数人踩上一万脚,践踏成泥。她的胸腔里像是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颗心无限下落。
客厅的聊天还在继续。
苏棠擦干眼泪,靠在流理台上,从他们的聊天中大概梳理出了事情的脉络。
简而言之,苏父苏母长期求子未果,对儿子的渴望以至魔怔,甚至觉得只要是个带把的就行,无所谓亲不亲生,而且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嘛,哥哥带着弟弟来,谁听说过姐姐带着弟弟来?再说了,苏棠当年也没有起名叫苏招娣。
在他们决定此路不通另行他路后,不久就联系到了“专业人士”刘阿姨。在她的牵线下,很快合适的“货源”就送上门来——一对健康的、四肢健全的双胞胎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