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如暮色降临之前, 羞得酡红的脸。
原莱擦掉两颊泪痕, 等着那边的回应。
男孩仍旧没有说话, 只是气息沉重几分,她能清晰听见。
又这样安静了一分钟, 两分钟……
他才说:“我现在……”陡得停顿,等了会才讲完整句话:“还不能见你。”
原莱心坠百丈渊,她没有问为什么, 只是说:“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男孩没给确切的时间和答复, 只沉着声:“我没准备好。”
“你要什么准备,我现在就想见你。”女人不断重复着, 眼底又浮出水光。
那一头, 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想说什么, 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迟疑, 令原莱胸口钝痛, 她好怕他从此不会再出现到她面前, 此刻的破釜沉舟也成了短暂的魔法, 等夕阳西下,一切失效,她又要变回过去那副举步维艰的衰样,提上鞋灰溜溜逃跑。
不, 不该是这样。
女人在心里否定, 她有足够耐心, 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所以, 她直接撂了句“我就在你小区门口,我等你”就挂断电话。
原莱用手背揩掉脸上那些没风干的泪,用力抿了抿嘴,堵回所有泫然欲泣。
站在那里,原莱不经意回眸,看了眼来时的路,两旁都是茂密梧桐,叶片被霞光烧红,一路树影延绵到尽头。
她刚才就从那一路跑来的?
回忆与现实完整重叠,曾几何时,青嫩年华里,她也这样勇往直前,仿佛自己是女主角,世界围绕着她打旋。
你就不能为了他回到十八岁吗?有人曾这样问过她。
这就是回到十八岁吗?
感觉也太好了吧。
原莱垂眸笑了笑,可鼻头出奇苦涩,她用力摁住,再回过头,她周身一僵。
同一片残照里,男孩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帘。
熟悉而陌生,他们过去才见过三面,他气喘吁吁,仿佛与她一样,也一路奔来,然后停在了那儿,眉头紧锁,没有再向前。
他逆光而立,双眼灼亮,如她世界曾洒落的一片星海,他还好像比上次见到瘦了些,脸庞线条也更为凌厉嶙峋。
可永远如此,在她眼里,永远如梦一般不可思议。
原莱不由屏气,她的心在一刻间止息。
世界开始轻晃,模糊似蒙了水汽,都这么久了,一切并未消散,一切都在与日剧增。
她好想他,
她好喜欢他啊。
好庆幸又见到了他。
男孩胸口急剧起伏,下一刻,他快步走来,一把覆住她后颈,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彷如幻象化为实体,原莱瞳孔张大,一刹那,血往脑袋涌。她清楚听见了他胸腔的搏动,那么有力,似她命中惊雷。
“我他妈快被你弄疯了!”埋在她耳后,他低声吼她,喉咙沙哑。
唔,他的声音——原莱涌出了泪花,伸手环住男孩的腰,不断小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徐星河收紧臂弯,像要把女人完全困住,再也别想走出这了。一见到她,他心如刀捅,又恼又痛,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的心率忽跳忽停,生生死死。
桃.色残阳,逐渐溶化了相拥的两个人。
墨蓝的夜,渐染过来,徐星河还是不想放开,他可以抱一宿,到云起,到白昼。
原莱不再抽泣,只是鼻子还堵着,她瓮声瓮气问:“原谅我吗?”
“就没怪过你。”男孩下巴蹭着她脸畔、太阳穴,有念念不舍的亲昵,以年轻的刺刺青迹。
“那天说的话……”原莱又是一阵呜咽。
“忘了。”徐星河打断他。
原莱不再吱声,任由他抱着,也抱住他,这无所畏惧的枷锁。
……
……
——
两人随便在路边大排档吃了顿晚饭,原莱点了不少菜。老板把干锅中翅端来后,她掰了双筷子,递给对面一直盯着她笑的徐星河。
“看什么?”待他接过,她敛目,给自己斟了半杯淡啤。
“不知道,看不腻。”他笑着,痊愈了,又恢复往日神气。
突地,原莱摸住脸,小声惊呼:“啊,我今天都没化妆。”
想了想,又庆幸,还好没化妆,不然被眼泪冲花了更挫。
徐星河撑脸,盯着她温柔的眼睛,她鲜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地说话,视线难移,不由看痴。
“别看了!”她又羞了,要把他喊醒。
“哦,”徐星河勾唇,提起筷子,但又放下,突然说:“手给我。”
原莱不明所以。
“给我。”
她把左手递过去,徐星河特用力地握了一下,捏得她指头骨架都疼,而后长舒一口气道:“是真的。”
原莱失笑,又有点心酸,拿筷子隔空虚戳:“吃你的吧。”
她认真打量着他:“你瘦了好多。”
“我想你不累么。”他条件反射般回。
原莱想笑也想哭,咬了咬唇:“说得像是我不想你一样。”
“那你多吃点,”他拣了块油润饱满的中翅,送到她碗里:“补回去。”
“你要补,长身体的年纪。”
“我好得很。”徐星河呷了口啤酒,夹了颗花菜,脆声咀嚼。
他无忧无虑的模样,真好,原莱眼眶微润,借着对面人低头剔骨头的间隙,她悄悄用指尖刮去,稳住了声线说:
“你别放弃保研。”
徐星河遽然掀眼。
“舒灵告诉我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他浓眉一皱。
“没说什么,”原莱平和地注视着他:“我只希望你不要放弃保研。”
徐星河扫她一眼,“我读研你怎么办?”
他放低声音,似乎还没有足够的底气:“我想早点照顾你。”
“要你照顾什么,我都准备辞职了,把你妹房子也退了,”原莱笑了笑,口气轻拿轻放,仿佛对这个决定所要承载的不可估量的负重,浑然未察:“等安排好这里一切,就去魔都。”
她冲他眨眨眼:“你好好念你的书,我去魔都找你,你愿意吗?”
徐星河手支着桌子,眉梢一挑,似乎并不打算认可她的突然决定:“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五年,”原莱不打算虚报时间。
“上的五年班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工资很少?”男孩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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