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灵枢不满意了。
“别人面前也许是,在我床上就未必。”
“……你不说骚话会死对吧?”
Kevin笑起来:“我怕梁的事情会令你难过,所以希望你高兴一点。”又调笑他:“回想起来,初圌夜之后你软得要我抱你去洗澡。”
房灵枢拍着枕头怒吼:“闭嘴!闭嘴!滚蛋!滚蛋!”
电话里传来Kevin畅快的大笑。
他枕头边摆着笔记本,里面是拿回来的监控录像。房灵枢已经习惯了边做事边看监控,此时他两手乱拍,画面恰好定格。
Kevin听他突然不响了,以为他真的生气,连忙道歉:“别生气,我不再提了。”
“别扯淡。”房灵枢止住他:“Kevin,这录像不对劲。”
“什么录像?”
“梁旭的实时监控。这个楼上下来的男人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Kevin不明所以,又看不到他说的内容,只说“你倒回去再看一次。”
因为是针眼,所以视频效果十分模糊,只能作为监视明确目标而用。房灵枢挪回去看,此人是从楼下上来,经过梁旭门口,稍作盘桓,他上楼去了。
过一会儿,又下来了。
房灵枢坚信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身影,他走路的样子,有些跛脚,勾着头,已经上了年纪。
Kevin不欲打扰他,只是沉静地在电话那头,陪同思考。
“我肯定见过,日了狗了,想不起来。”
“别急。”邹先生安抚他:“试试特征记忆,这个人的形象和谁有关?”
和谁有关?和梁旭有关。
但关联在何处?
时间在他们无声的回想中过去,这一刻仿佛时间和空间都被折叠了。房灵枢只是穷极苦思,而邹容泽在电话那头柔声指点。
这情景和他们过去的日子何其相似。
一阵讯息震动打断了他们的思路。
是小杨的信息。
房灵枢点开信息来看,这一次,他从床上爬起来了。他一直冲到房门口,又折返回去。
“先不说那个……Kevin,我们猜中了。”
“怎么了?”
“梁旭真的不是梁峰的儿子。”房灵枢压低了声音:“样本分析出来了,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连亲缘关系,都谈不上。”
他是梁峰的养子,而他的户籍上,民政手续上,从未显示收养记录。
“所以呢灵枢?你打算怎么泡他?”
“泡你|妈,我要冷他一下。如果他主动约我,那他为了展现约我的诚意,就要对我奉上一点我感兴趣的东西。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几亿年了刻在基因里改不掉的。”
“我的天,房哥啊,我早认识你几年长安市的妹子我能泡一遍了。”
房灵枢只是笑:“前提忘了跟你讲,这个原则只适用于吸引力强的人群,帅哥美女才能这么玩儿,你呢,长得怂嘴又蠢,好好珍惜你现在的女朋友吧!人家不知道是瞎了什么眼才看上你!”
一阵哄堂大笑之后,几个人问他:“你今天跟我们一起出班吗?”
“当然啊!来接我!我车都没油了!”房灵枢又在群里交待:“你们是不是也在看二十七号当夜的各街道监控?”
“是啊,不是你爸布置的吗?看得眼都肿了。”
“他这是对的,反正梁旭当天的着装我都画给你们了,注意比对,他不是隐形人,总能找到的。”
走访总是艰苦的,他们冒着夏伏的尾巴,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关中的夏天就是这样,须一场绵绵秋雨才会真的凉下来,可是秋雨娇贵而矜持,总是不肯来。
伴随着长安怒夏的,只有三|不五时的沙尘暴。
房灵枢给自己抹了十八层安耐晒,又给同行的女孩子也带上喷雾。女孩儿皮肤到底娇|嫩,几天排查下来,脸就像煮熟的虾子,一直红着。
“哇,骚啦。”男生们开着玩笑:“又搞现场泡妹教学!”
“是呀。”房灵枢毫不尴尬:“小岳,要是三十岁还没对象一定记得考虑我啊!”
小岳心安理得地享用着防晒喷雾:“排队去吧!追老娘的从大雁塔排到钟楼,你去钟楼稍候啊。”
——他们得用这样的调笑,来缓解焦虑的心情。许多双眼睛在看着这桩案子,群众们总觉得警方无能,就这么一个凶手,怎么就抓不住呢?!
是啊,茫茫人海,罪证难寻。怀疑是简单的,推理是容易的,但“证据”一物何其难得!此间有如大海捞针,岂是“艰苦”二字可以形容。
一天下来,房灵枢也感觉自己散架了。
这一晚房正军局里值班,回到家也没人给他烧好太阳能,房灵枢只能先打上电,一面等水,一面看梁旭有没有发什么消息过来。
梁旭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挺沉得住气啊这家伙,还是自己的筹码不够呢?又或者说,他已经确信了警方无法抓|住任何证据?
房灵枢满脑子都是梁旭,他脱|光了在空调前面吹。
手机响了。
不过不是梁旭。房灵枢看了一眼,把电话掐掉了。
过了五分钟,电话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掐,他把手机举在脸上,看那个名字在屏幕上闪闪烁烁。
电话持续不断地响着。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穿上了衣服,才接起那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沉稳的男声,接起来,那头果断地先说:“不要挂我,我知道你等我。”
房灵枢没说话。
对方听到他的呼吸,微笑起来:“希望你是不忙,我算准了你下班的时间,又等了两个小时,才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
如果两人素不相识,那么房灵枢要给这个声音打满分,他的音色华丽又动听,含|着一种温柔且绅士的态度,温柔到谦卑——那是一种因为自信才弯腰的谦卑,宛如大人宠爱孩子的腔调。他们天生自信爆棚,所以傲慢地迁就他人,习惯了以谦卑的姿态俯就一切。不得不说,骄傲和温柔都是他们的魅力点,即便看穿了也还是十分迷人。
这种人简直可以单靠声音勾搭朋友,听他说话就是一种享受。
当然了,他的音色太诱人,讲话态度又太温文,有点历练的人就会对他产生警惕,完美总是令人畏惧、使人退缩的。所以他的吐字里又天成地附加了一点不完美,他的咬字有些生硬,是会说汉语、但并不纯|熟的类型。他讲话带了那么一点外国人常有的大舌头,是一种额外的笨拙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