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俩并肩走在路上,谁也看不出他们年龄有差,因着房灵枢的娃娃脸,倒显得梁旭像个大哥哥。
长安的夕阳落在他们身上,是一片洁净的昏黄。
吃饭的时候,梁旭又忍不住问起房灵枢的工作:“你们这样下班就玩,案子什么时候才能破?”
“急个屁啊?”房灵枢擦嘴:“中国政府的办事效率你懂的,这案子上头说了,必须二级警司才能参办,听着高大上,其实只会拖慢速度。”说着他又去吃梁旭的豆腐:“你都摘清白了,就不要关心这种事了。
梁旭温和地拿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好像也对政府挺不满意。”
房灵枢不以为意:“人呢,抱有期待,才会觉得失望。我从美国回来,当初也是对这个工作充满希望,但是你懂的,两年下来什么希望都磨成老油条了。”他手托下巴:“两年了,我一个海归,连二级警司都不是,连参办你案件的权力都没有,只能打杂。要不是今天机缘巧合,搞不好你要在局子里呆满二十四小时。”
谈到正经话题,他看上去就不那么造作了,有种侃侃而谈的自信风度。
梁旭不知“二级警司”到底是何级别,只是同情亦钦佩地看他。
房灵枢朝他努努嘴:“是不是?不能怪我不满意啊,办事效率就是低,做事也不替老百姓着想,你看你爸的赔偿案,到现在都没审下来。”
梁旭的脸色一瞬间阴晴变换。
房灵枢只是瞧着他,不说话。
过了许久,梁旭“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不知是不是房灵枢这句话触怒了梁旭,饭毕之后,梁旭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今天不打游戏了……我不想玩了。”
房灵枢顿时一包眼泪:“不是说好的吗?”
梁旭摇摇头:“你明天还要上班吧?”
房灵枢的谎扯得面不改色:“我轮休。”
“那也不玩了。”梁旭推开他的手:“你是警察,我是个嫌疑人,这样不太好。”说着,他走开几步:“回家了……大哥,谢谢你今天的作证。”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房灵枢,心里一直叫他“打游戏的”,此时只好以“大哥”相称。
太打击了,房灵枢巨委屈,被拒绝也就算了,还成了大哥。
夜色蔓上城东的天空,梁旭转过身,慢慢向外走了。他听见一阵小跑的脚步,是房灵枢追上来,在他身后问:“梁旭,你是不是……嫌弃我呀?”
梁旭莫名地转过头来。
房灵枢远远地站在他后面,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于是只好走近两步,方听见他说:“挺多人嫌我娘炮。说我像gay。”
路灯照在他身上,原本个子就不高,黄巴巴的灯照下来,更显得可怜。
梁旭有点无措:“不是……你只是爱漂亮。”
房灵枢低着头:“我其实没什么朋友,别人不太喜欢我,是我死乞白赖缠着你玩。”
梁旭到底善良,心又软了:“别这样说。”
“那我能要你的电话吗?”
梁旭点点头:“嗯,明天我再陪你出来玩。”
房灵枢巴巴地记了他的电话,又加了微信,抬起头来卖可怜:“可我今天都跟人家吹过牛了……”
梁旭对这个警花毫无办法:“好吧,就打一会儿,不保证能赢啊。”
房灵枢高兴了,他一把搂过梁旭:“那咱们真算交朋友了噢!”
梁旭只怕推开他要伤了人家的自尊心,只好口头强调:“普通朋友。”
他们在网吧玩到十点半。
梁旭回家了,房灵枢独自一人,向公安局的方向走。
他的车还停在大院里,得开回家——梁旭看上去是个喜欢保护弱小的人,开车会让他感受到两人年龄和社会地位上的差距。
房灵枢需要装弱,所以他选择不开车。
他就手拿起电话,拨了小邓的号码:“我回局里开车,你们搞定了没?”
“房队交代过,放心吧,我们已经撤了,监控窃听,全部到位。”
“没进人家家门吧?”
“知道,就放在门口和阳台上,他有什么动静我们第一时间知道。”
房灵枢满意地挂了电话,痛快地打了个响指。
要摆布这么一个单纯男孩,实在是太容易、太简单了——明天应该约在哪里?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对手简直像只菜鸡。
游戏里是很厉害,像个无敌剑圣,也许能把自己的九尾狐追着砍十八条街。只可惜这并不是游戏。
当然了,如果他真的无罪,那倒是一位非常好的朋友。
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房灵枢以为他爸应该睡了,一开灯他吓得蹦起来,房正军黑脸包公似地,正坐在客厅等他。
“哎呀爸,你吓死我了。干嘛不开灯坐黑屋里啊?”
“你也知道害怕?”房正军说:“十一点才回来,你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房灵枢伸了个懒腰:“带到哪儿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你老人家争取布控的时间。”
房正军长久地凝视他:“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怎么了?”
“口蜜腹剑,什么人敢跟你交朋友。”房正军道。
房灵枢向他恶劣地一笑:“梁旭如果清白,那我只是在为他争取明证,如果他真是凶手,那就是他对我说谎在前。”他冷下脸来:“有哪里不公平吗?”
房正军“嗐”了一声,没有说话。
房灵枢向他摇摇手机:“电话微信,都给我了~其实他人不坏。”
房正军艰难道:“既然人不坏,为什么这样算计别人,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做?”
房灵枢脱了衣服,又脱裤子:“房队长,这话说得好恶心啊,下午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房大队长自己派人去梁旭家门口安设备的。”他光溜溜地转过身:“你嫌我算计梁旭,你还陪着我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