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房灵枢若无其事地望着他:“就算我不说,你也认为梁旭的住处应当搜查,不是吗?”
“那是局里的事情,你只负责走访排查,你查出什么了?”
房灵枢推推眼镜,在他父亲身边坐下了:“三天内,刑侦中心地毯式排查了翠微花园所有住户,并且进行了走访,有人目击梁旭曾在卢世刚死前出没于翠微花园。”
“所以呢?他有不在场证明,这是你自己给他作证的。”
“别急,没证据我不会乱说话。”房灵枢把一叠照片摊开。
“我们仔细摸排了二十七号当晚,全市所有还在运行的监控,从明德门,到翠微花园,房队长,你看这是谁。”
房正军举目望去,那是经过技术处理的监控截图——因为是夜里,模糊极了,只能放大再处理,房灵枢和整个刑侦中心不知道把这些录像看了多少次,大海捞针地抓出了这几张截图。
“行走姿态,衣着特征,身高,体型,就是梁旭。”房灵枢说:“七点到九点半,他先后出现在曲江会展中心和寒窑路上,这条路线正是通向翠微花园的常规路径。但我认为他不是想去翠微花园,因为卢世刚的广源建材公司,就在寒窑路上。”
这是长安富有盛名的一条街道,据说王宝钏就是在此地等了薛平贵十年。
卢世刚倒也不嫌寒窑路的名字不吉利,好好一个公司,开在寒窑里。
房灵枢捻着那张照片,忽然笑了笑。
梁旭应当是想去公司楼下堵住卢世刚。
“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在公司附近与卢世刚见面。监控也没有拍到他们同时出现在镜头里。”房灵枢道:“但是十点左右,他从翠微花园的南门出来了,只有背影,但我确信这就是他。”
房正军有些不以为然,但他还是戴上老花镜,把几张照片仔细看了一遍。
“最关键的这张图,太模糊了。”房正军说:“梁旭去寒窑路,这离翠微花园还有相当一段路程。他想去索赔,没找到卢世刚,这也说得过去。你要指证他,这最后一张照片实在难以服众,这背影说是他也行,你说是小邓也行,说是谁都行。没有目击者,不能光凭这一个背影取证。”
“所以我才要提请搜查他的住处,他住处一定还藏着其他证物,哪怕血迹洗掉了,只要我们行动得快,可以提取出残留的血样痕迹。”
“你这完全是在血口喷人。”房正军严厉起来:“就凭几张截图,硬往他身上扣黑锅。然后就要搜人家家里——房灵枢,省厅下来的文件你读了没有?梁旭什么身份?你这时候大张旗鼓跑去搜查,查不出东西你怎么交待?”
房灵枢不说话了。
房正军叹了口气,扶一扶老花镜:“你不服气,年轻人,做事莽撞冲动,这我都能理解。我再给你说一个事情,卢世刚生前的通话记录,移动提供给我们了——当天晚上八点多,卢世刚给他儿子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快十二点的时候,又给他妻子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我知道,”房灵枢琢磨了一下:“你想说,至少在这个时候,卢世刚还有自|由行动的能力。”
“是啊。”房正军无奈:“你以为我就没有看监控吗?我夜夜值班都在看,证据不足啊灵灵。你是个警|察,做事要有真凭实据。”
“证据是有,只是我怕你听了要犯心脏|病。”
房正军未料他这样回答,不由得沉下脸来看他。
“有些证据,我不说,是因为不太好看,也不便公开。”房灵枢低着头:“有线人向我这边通报,半个月前,也就是梁峰刚去世的后的几天,梁旭曾经秘密委托私|人|侦|探,调查卢世刚的身份,并且窃取了他的DNA。”
房正军有些愕然,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
“如果梁旭真的对卢世刚一点图谋都没有,他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去偷卢世刚的DNA样本呢?”
“这是谁说的,你让他自己出来作证。”
“对方是私|家|侦|探,不可能出来给你作证,人家还要做生意的。”
“什么狗屁生意?”房正军一把搡开他儿子:“违法违规!房灵枢,你天天跟什么人混在一起?”
房灵枢从地上爬起来,退后两步:“我也犯不着说谎,用得着你老人家气成这样?”
房正军是真的动怒了:“我就不明白了,梁旭好好一个孩子,他跟你有什么仇?你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算计他,我就不说什么,拉了几张监控就硬说他尾随卢世刚,我也就不说什么,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个私|家|侦|探,信口开河——房灵枢,你是不是不枪毙梁旭就不安心?”说着他又拍桌子:“抓犯人,能像你这样疯|狗乱咬吗?梁旭可疑,别人就不可疑?他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这十八个黑锅没头没脑往人家身上栽?”
房灵枢不吭气,只是看着房正军,过了一会儿,他笑起来:“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护着梁旭?”
房正军红头涨脸:“我怎么护着他了?”
“房队长,你怎么护着梁旭,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房灵枢摘下了眼镜:“你,陈伯伯,还有梁峰——梁叔叔,你们为什么要那么保护梁旭呢?”
听到梁峰的名字,房正军的瞳孔骤然缩紧了。
“我对梁旭的身份,实在很感兴趣。这个兴趣不是别人给我的,就从你避而不谈卢世刚的嫌疑人身份开始。从那时我开始怀疑,梁旭是不是和金川案有什么关联。但他身世清白,是射击运动员的儿子,看上去和金川案怎么都扯不上关系。”
房灵枢想了又想,把样本报告递给房正军:“不好意思,违规办事。别处分小杨,是我恐吓她干的——我很不巧地得到了梁旭的样本,又很不巧地发现梁峰的尸检样本还留在局里,于是很不巧地我们就分析了一把,结果很不巧地,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房正军怎料他这样胆大,一时间气也来不及生,只是咬牙切齿地看住他。
房灵枢在他父亲前头蹲下来,无辜地抬起头:“房队长,以及曾经的芝川派出所房所长,还很幼小的我,那时,也跟着你住在芝川。你一年到头奔波在外,可是有段时间,你突然天天在家了,我还以为你是转性了,现在想想,你是不是从金川县带回了什么人?”
房正军不说话。
“哦,没记错的话,有一次你答应我去儿童乐园玩,我在学校等你到天黑,一路哭着去找你,人家告诉我,你去城北了。后来你跟我说,是临时有公务,我都信了。”房灵枢摸|摸鼻子:“这两天我又把这个破事儿想起来了,忍不住查了查当时的老地图,唔,原来当年的芝川孤儿院,就在城北。”
房正军还是不说话。
“梁峰,我得喊他一声梁叔叔吧?你们都在华阳县当兵,一个部队出来的战友,不知道是不是人富贵了就狗眼看人低,他成了全运会冠军,跟你们就没来往了,是不是?”房灵枢恶毒地看向他父亲:“所以他死了,你和陈伯伯,连葬礼都不肯去,算什么战友呀?苟富贵勿相忘都不明白,还犯得着掏这一分白礼的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