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在外面。”
“我让你说清楚,在哪里,干什么。”房正军说:“二十七号晚上十一点,你在哪里?”
这次梁旭思考了很久。
“几点?”他问。
“十一点。”
“记不清了。”梁旭说:“可能去上网了。”
“去上网?”
“去网吧,打游戏。”
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父亲刚刚过世。”房正军走到他面前,捏起他臂上的孝纱:“热孝在身,你跑去上网打游戏?!”
梁旭大约也觉到他的怒气,他偏转了视线:“我爸爸,不喜欢我在家打游戏。”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
“我以后都不会在家打游戏。”梁旭说。
大家似乎又有点解过他的意思来了,是为了纪|念他父亲,所以不在家玩游戏?然后跑到网吧玩游戏?
这真是……你爸主要是反对游戏,不是反对你在家啊!你这是想把你爸从高桥公墓气蹦出来啊?
然而下一秒,他们又不做声了。因为梁旭低下头去:“叔叔,我也要活下去的……我很累。”
这一声“叔叔”叫得人难过。
他的表情并不十分哀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和无奈。
这样大家就懂了。
年轻人,遭逢亲丧,精神紧绷到极限,想要放松一下,似乎也说得通。
房正军没再说话,他踱了几圈,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是哪个网吧?”
“……战略高手,就我家旁边。”
“有其他人能为你作证吗?”
“不知道。”梁旭说:“我一直在网吧,通宵。”
如果梁旭所说是真,那么他就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卢世刚一家都死于凌晨前后。只是这份不在场证明口说无凭。
网吧服务需要身份证,但这一块长期存在身份证冒用、代用的乱象,上网记录不足以说明问题。
不过前台登记的网管倒是可以充当目击证人,网吧应该也有监控。
事情明朗起来了。
问|讯时间还很充足,他们没有放梁旭离开,而是立刻通知在外调查的各个小队:“三小队去明德门,找一个叫战略高手的网吧,调取监控,向他们店员查证当天晚上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照片发过去了。”
对面进行得似乎不顺利,大约两个小时之后,领队的小邓直接赶回来了。他把房正军叫到外面:“房队,这网吧违规经营,没开监控。”
“……怎么回事?”
“网吧老板怕费电,装了监控就没开过,他网吧里四个监控头,全关着,每次检查的时候才开。”
房正军气得原地转圈:“又是刘宸的事!他曲江|派出所是吃干饭的!管得什么狗屁!”
又问:“值班网管辨认照片没有?”
小邓的脸色更难看了:“两个值夜网管,情侣,其中一个还是老板的女儿,昨天跟男朋友旅游,大巴翻了,两个人都遇|难了。”
“……”
“就为这个,这网吧都没开门,我们找到老板家里,办丧事呢。那老板哭得话也说不清,问什么都说不清楚。”
这他|妈|的,晦气事都撞在一起了。梁旭挺漂亮一个脸,还他|妈是个死神投胎,沾上的都死|绝了。
——不,他到底有没有去过那间网吧,现在根本无人作证。
只能采取最缓慢的方式,通过当天晚上网吧登记的人员名单,逐个询问是否目击过梁旭出现在网吧,并且是整夜待在那里。
房正军抓抓头发,忽然看了一眼小邓:“你打电话就行了,这才几点,活儿还没干完你怎么就回来了?”
小邓脸色古怪,欲言又止。
房正军没心思管他:“你们这些小孩,做事太不上进了——看我|干什么?带你|的|人继续去查!把当天的上网人员捋一遍!”
他把小邓丢在外头,又折返回房间,再问梁旭:“你记不记得自己旁边坐了什么人?是男是女?”
梁旭似乎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他答道:“我记不清了。”
“你得记清,梁旭我告诉你,现在要是没有人给你作证,你的嫌疑就很大。”房正军恳切道:“你想清楚,那天晚上你跟别人交谈过吗?”
这次梁旭有回应了:“有……可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们的对话被打断了,门忽然开了。
“我!我能作证!”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向门口,房灵枢一头钻进来:“他那天晚上和我在一起!”
房正军懵了。
房灵枢溜到梁旭旁边,梁旭亦觉得意外,眼前这个娃娃脸穿了一身警服,一时间还真的认不出来。
娃娃脸笑嘻嘻地朝他眨眨眼:“剑圣小哥哥,是我呀!你的菜鸡!”
犯错没什么,知错能改就好,至于曲江案的隐瞒包庇,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他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阻止房正军走错,现在他做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只要有希望,房灵枢就能骚起来。
至于那些追不回的童年岁月,房灵枢不可惜它,也决心不再为它而耿耿于怀。
他已经有足够的爱了,不如珍惜眼前当下。
车子让给房正军了,房灵枢意气风发地骑着一辆破摩托前往翠微花园,他要去检查翠微花园所有在职的警卫名单。一路上,他思考着昨夜的对话。
房正军提供了非常有效的信息,这当中有许多事情是他无法凭推理得到的。
他回想金川案始案的原始情况——仅仅只死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身强力壮的男性,身娇体弱的孕妇却没有杀死。现场打扫过,但远没有后来的现场干净利索。它带有非常强烈的激情杀人的倾向,凶手应当就在附近,而不可能是千里奔袭作案。
事实上,大部分连环案的始案凶手,都是附近的住户。他们最初的犯案,都有或多或少的激情因素。
另一方面来说,一人独自行凶,那么这个人需要有非常好的身手,说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也不为过。如果他素昔就有武术功底,或是格斗的技巧,那他不可能逃过房正军十年的排查。
卢世刚会有这个本事吗?
格斗技术不是一天练成的,这需要有专业的训练,而通常的防身术又和真正的杀人技巧有着本质区别。
金川县沙场村的村民何德何能,会在穷山沟里学会这种杀人的技术?他们大多都是外出打工,要么就是在家务农。
等等,外出打工……外出打工!
房灵枢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电话在他屁|股后头响了,这电话必须要接,因为他屏蔽了所有不必要的号码,打来的,要么是公|安局,要么是梁旭。
房灵枢靠边停车,拿出手机一看,他有点儿泄气,也有点儿意外的甜蜜。
是邹容泽。
妈|的,还有这个美国佬的电话不在屏蔽之列。邹容泽这黏人的功夫是和谁学的?自己吗?一联系上就没完没了地打电话。
房灵枢愿意被他黏,恨不得自己也能黏他个十天十夜,只是现在真的没功夫跟他调情,他伸手就要挂,转念一想,又接起来了。
电话接起来,是一个柔情满怀的、含笑的问候:“宝贝儿,现在心情好吗?”
他的声音实在动听,别人说这种话,多半显得轻狂,邹先生说起来却如同泉水流过青苔,哪怕是陌生人听了,也觉得十分受用。
更何况是房灵枢呢。
“……干嘛呀?”
房灵枢不想他是专程来关心这个,倒有点不知所措。
Kevin笑了笑,温存道:“没什么,想你了,自然就会给你打电话。你昨天晚上哭成那样,作为追求者,我当然应该问候你的心情。”
你肉麻起来真是有一万个理由。
Kevin人在首都机场,刚到中国,他抑制不住地想要和房灵枢说点儿什么,可电话接起来,他又想起他们没了时差,这是他的白天,也是房灵枢的白天,多聊只怕要耽误房灵枢办事。
微笑片刻,他只说:“现在的中国,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也许我真的应该试着移民。”
房灵枢不知他发什么疯,又没道理怼他,笑了一会,他言归正传:“亲爱的,我正好也想找你。”
“唔,你把刚才那个称呼,再重复一遍。”
“少废话,老公,帮我办个事儿!”
“……我的太太,我什么都愿意做。”Kevin笑道:“看来,昨天你和你父亲谈得不错。”
房灵枢也笑了:“是,基本都在意料之中,说开了就好多了。他现在答应我申请批|捕——先不说这个了。”他把车子推到树荫底下:“Kevin,你FBI神通广大,有没有办法查到2000年之前果敢军的人员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