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专心致志地搅动着双手十指。
老人的儿媳见状,上前问道:“您刚才说秋芳是你媳妇,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老子找媳妇还要什么证据?”男人恼火道,“你们到底是谁?不说我就报警了。”
说着,他就上来要拉陶秋芳:“我们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不许走!”老人扑过去,一把抓住陶秋芳的手,“我女儿不会跟你走的。”
男人气急败坏:“什么你女儿,话可别乱说,走了。”他扯了扯陶秋芳,见她纹丝不动,加重语气道,“我们该走了,楠楠也想你了。”
陶秋芳颤了下,正想说什么,男人钳着她手腕的力气骤然加大,陶秋芳像是想到什么,闭上了嘴巴,她哀求地看向男人,指着桌边的纸比划着。
“她想要纸。”十岁的小女生说。
陶秋芳赶紧点头。
因为刚才的闹剧,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知道再闹下去也不好,男人松开她手腕,盯着她道:“行,你想写就写,好好的写。”
陶秋芳向护士要了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道:我已经嫁人了,他是我老公。妈,我们今天有事先走,明天再一起来看您。
老人自然不肯,终于找到自己失踪了十年的女儿,还未相处多久,就出现一个男人,说是她女儿的丈夫,她心生怀疑,语气难免带了点冲:“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认识我女儿的,否则我就报警,说你是人贩子,拐卖我女儿。”
男人暴怒,额头青筋突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是人贩子!这段话可是她自己写的,小心我报警告你们诽谤!”
老人儿媳妇嘀咕:“谁知道是不是你逼迫秋芳写的。”
男人指着她们:“行,报警就报警,我倒要看看谁才是骗子!”
一群人就那么报了警,等警察来了,又一蜂窝涌上。
七嘴八舌的声音闹得人头疼,最后一行人被警察分别带出去问话,迟漫漫属于无辜被牵连的一方,所以警察问了几个问题,就放她离开了。
迟漫漫走之前犹豫了会,还是告诉警察:“陶姐姐好像很怕那个男人,我觉得他挺可疑的。”
警察笑了笑,敷衍地道了谢,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警察不可能根据别人的“觉得”“怀疑”“可能”,就判定一个人有问题。
迟漫漫看出来了,也知道自己这番推论确实没有依据,到底不放心,还向陶秋芳问了电话号码,只是对方表示自己没有手机,迟漫漫只能作罢。
警察很快就审问完,男人确实没有问题,因为他有结婚证,证书的另一方就是陶秋芳,只是她在证书上的名字叫周丽红。
老人还是不信:“怎么会是周丽红呢,我女儿叫陶秋芳,名字还是她爸取得呢。”
“其实如果只从伤疤来看,是不好确定你们是否是母女。”警察笑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建议你们还是去验DNA好。”
“怎么会不是呢,就是我女儿,警察你看,我女儿和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我绝不可能认错的。”
警察没有说话,他能理解为人父母,找到失散多年的子女的那种心情。但是也有很多人,认领了失散的孩子,在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亲生子女后,又残忍地将对方抛弃。
所以警察并不认同老人口中的“相似”。
眼见老人就要发怒,老人的媳妇忙道:“这个我们自然会验,但是警官,不管她是不是我小姑,您看她舌头,这舌头是被人割下的吧?”
警察并不知晓这点,他还以为陶秋芳是天生不能说话,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吓了一跳。
男人连忙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认识她时她就不会说话了。不过您那时候穷,她没嫌弃我,我自然也不可能嫌弃她,这些年,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媳妇操/劳,您看她都忙得瘦成这样了,唉,我买东西给她,她也吃不下,这才带她出来看病,没想到一时没察觉,人就晕倒了。”
男人说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警察就向陶秋芳证实,后者似个人偶,直到警察问第三次,才木讷地点点头。
既然证明了两人确实是夫妻,报警称他是人贩子的假设也不成立,警察对另几人口头教育了一番就走了。
简而言之,就是一场误会导致的家庭伦理剧,误会解除了,也就好了。
迟漫漫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了解,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她和石迎和逛完超市回来,途径鼎湖公园。
两人在一起,多是石迎和说,迟漫漫听,话题能从时下的明星八卦一直聊到美食天下,从风俗习惯聊到时/事/政/治。
“唉,我当初特别喜欢他,觉得他为人谦逊又低调,可惜就是不红,没想到他第一次上头条,会是因为出轨。”说起这件事,石迎和的声音特别低落,“你知道我这种心情吗,就像收到一颗大白兔奶糖,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珍藏着,结果两个月后,发现它居然发霉了。”
迟漫漫“呃”了声,她实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说:“要不,我给你买一包?”
石迎和哭笑不得,伤感的气氛一下就被这句话冲得无影无踪。
“谁真和你说大白兔奶糖了啊,我指的是……”视线在扫过湖面时突然凝住,“咦,那是什么?”
迟漫漫忽然听见她声音有异,转头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你看那里。”石迎和伸手指着湖面,“那是什么?”
迟漫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湖面上浮着一小块黑点。
他们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迟漫漫一开始还以为有人朝湖里乱扔垃圾,然而随着她们走近,视野里的物体也逐渐放大。
石迎和停下脚步:“漫漫……”她的声音听起来极为虚弱,“你看那个像不像一个人?”
“……有点。”迟漫漫颤巍巍地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瑟瑟发抖。
迟漫漫报警地时候想,去他的完美假期。
警察到的速度很快,同时来的,还有打捞湖中尸体的打捞队。
尸体被打捞上来时,面目已经被泡的发皱,整具尸体呈现青白色。
迟漫漫总觉得尸体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出哪里眼熟,毕竟尸体已经被泡发,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她认识。
想了半天,正当她要放弃时,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脖颈处,猛然警醒。
“陶秋芳?”她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