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里刮起的风,空无着落。
迟漫漫走近了,才看到他只有一只手,但不管他还是余绍西,都视若无睹。
两人之间多是余绍西在说,说上十来句,对方才可有可无地应上一句。
“孟成冬!”余绍西咬牙切齿地叫着他名字,但对上对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神时,又一下子泄气,他叹息道,“你这几年去哪了?大家都很想你。”
孟成冬没有说话,眼神甚至没有半点触动,宛如行尸走肉,彻底地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余绍西清楚他的性格,这人倔,半天不说一句话,你逼也逼不出来,最后索性道:“手机给我。”
孟成冬没动。
余绍西气极反笑:“反正我最近闲,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有的是时间耗着。”
孟成冬定定地看着他,这个人即使多年不见,依然一副嚣张固执的模样,和个混世大魔王似的。沉默半响,孟成冬终于妥协,将手机递给他。
余绍西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他:“你也别想着换号码,你知道我的。”
“……我不换。”他看向迟漫漫,对他道,“找你的。”
余绍西回头,看到她才想起来自己把人扔在餐厅就跑出来,他揉揉额头,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明天我再找你。”
孟成冬没有说话,但余绍西知道他听进去了。
两人往回走,迟漫漫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阴沉,很明智地没有说话。
倒是他先开口:“他是我曾经的战友……”他苦笑了下,缓慢地说,每个字发音都非常清晰,“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民警察。”
呃,还真没看出来。迟漫漫想。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道:“在一次解救人质的过程中,他失误开枪杀死了人质。”
“后来呢?”迟漫漫问。
“后来他引咎辞职。”
“哦。”
迟漫漫点点头,虽然好奇对方怎么没有右手,却很明智地没有追问下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她下意识地回头,遥遥地看到那人站在夜灯下抽烟,烟雾弥漫了他眉眼,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夜色里,孤寂而清冷。
回去的时候,迟漫漫查了电脑。
这件事在A市曾经闹得轰轰烈烈,媒体也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因为被杀死的那个人还是一名高二的学生。
警方曾根据线人的口报,用三个月时间布置了这次陷阱,这是A市力度最大的一次对毒品贩子的围剿,几乎全市的警察都出动了,只是最后关头不知被谁走漏了风声,那群亡命之徒劫持了一群学生。
警方陷入了被动局面,当时还是特种部队二队长的孟成冬率领队员从后面夹击,对峙中,毒贩将枪口对准学生,想杀鸡儆猴。
场面一顿混乱,上面的指示是全力保住学生安全,所有特警到位,等待最后的命令。
也就是这当口,被学生看到了,下意识惊呼,所有的伪装功亏一篑。
孟成冬当机立断下达射击命令。
毒贩反应也快,利用学生当起了盾牌。
这场事件最后以毒贩全部伏诛收尾,人质成功被解救,除了那名叫陈梅的女生。孟成冬在事情发生后,也主动递交了辞职信。
这是大众知道的版本,但身为新闻系的迟漫漫,却敏锐地嗅到故事下面,还隐藏着另一个故事。
来了之后,没聊几句,余绍西就不动声色掌握主动权,将自家母亲的秘密挖了个彻底。
说实话,余绍西对迟妈妈并没有印象,毕竟他上次搬家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所以见到迟漫漫还有点惊讶,忍不住就想笑。
他和这只小蜗牛最近倒是常见。
有迟妈妈在一旁虎视眈眈,迟漫漫浑身不自在,看着对面的余绍西,忽然灵机一动:“都快六点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请你,我也挺想听你说下于雏的案子。”
迟妈妈一听眼就亮了。
单独相处好啊,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四舍五入她马上就能抱孙子了!
余绍西自然没有忽略迟妈妈的眼神,他笑了笑道:“好。”
迟漫漫心里算盘打得精明,等出了家门,两人就分道扬镳,反正自家母亲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到时她估摸着时间再回来,说上一句性格不合,就能将这次搪塞过去。
自己的女儿眼珠一转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所以迟妈妈将她提到一边:“你别想着敷衍我,菜上来的时候发张照片给我。”迟妈妈咬字清晰,“合照。”
这年头父母为了子女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
最后的希望也被残忍地掐灭,迟漫漫认命地领着余绍西去了一家中式餐厅。
迟漫漫将菜单递给他:“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你可以点几样招牌菜尝尝。”
余绍西接过菜单扫了一眼:“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迟漫漫像小学生一样端坐地笔直,闻言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