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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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驿舍，翟山月还有些忐忑不安，公孙昭想挖墙角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她不是草木，不会感觉不出来。但公子涉毕竟将她养大，对她情深义重，公孙昭不过是个素昧平生的秦国公族罢了，她怎可另投他主。

    但公孙昭那一席话在她的心中确实震动不小。

    公子涉待她很好，好得没话说了，人后从未把她当做圉隶看待，可纵使如此，人前她却仍然是个奴隶的身份。她自知在这世道，投生为奴，能有个这么好的主家已经是烧高香换来的了，可作为一个从小自由平等的现代人，她很难完全接受自己的奴隶身份，总是想着要恢复自由身的。公孙昭只是这么一提，那脱离奴籍的渴望就从她心底像是决堤黄河一样漫了出来。

    之前她想着，如若公子涉此次回到咸阳能够建立功业，她作为他最信任的巫，怎么也能混个国师。既然当了国师，何愁不能脱离奴籍？因此她极力撺掇公子涉返回咸阳。但现在一想，若要脱离奴籍，似乎利用秦国的二十等爵制，更加方便快捷一些。

    求诸人不若求诸己。

    公子涉在寺人的安顿下已经安排好了住所，出来看看翟山月，瞧见她站在马厩前撸着自己的脑袋。她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贴着瘦弱的肩膀露出些许纤细的样子。他凭栏皱眉，让寺人明将翟山月唤了过来。

    翟山月一边胡想瞎想，一边和自己的乱发作斗争，头都晕乎乎的，几乎是被寺人明拽到的公子涉跟前。公子涉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问道：“你怎么回事，衣服都湿了？”

    翟山月说：“小臣刚才去小溪边洗头，谁知道这头发太难缠了……”

    公子涉看她满脑袋鸡窝的样子，不禁失笑，叫寺人明寻来一块干燥的毛巾替她擦拭，又找阿彤帮她拿了干净的衣服，允她去他的房间里换。

    翟山月换了衣服出来，寺人明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房间里只余下公子涉一人，端坐在褥垫上。见她现在一身清爽，公子涉温和一笑，让她过来对坐，问道：“巫翟，韩国此地距离函谷关不过几日路程，如今即将入秦国，我心中忐忑，愈发惴惴不安。”

    翟山月端端正正坐好，半干的蜷发柔顺地贴着她的脖颈，此刻看起来非常的沉静。但她心若擂鼓，方才公孙昭那一袭话又在耳畔响起来了。

    她道：“郎主有何不安？入函谷关之后便是秦地了，于郎主而言，岂非归家焉？”

    公子涉说：“我在秦国无根无基，徒一公子虚名耳！入秦虽喜，却不知此后该在咸阳如何立足。”

    翟山月道：“可郎主在邯郸，只不过是客居，秦国却是郎主母国。如今秦国厉兵秣马，举国备战，以图函谷关外大好河山。郎主归国，有的是地方施展拳脚，一展宏图，又怎会受困于一公子虚名呢？”

    公子涉道：“巫翟的意思是向王上请战？”

    翟山月说：“臣的意思倒不是由郎主主动提出对外用兵。但秦国如今本就对外战役不断，郎主不提也会有旁人提的，郎主既是公子，为国效力不也是理所当然？”

    公子涉问：“若我真向王上请战，可吉？”

    翟山月装模作样沉吟一阵，又掏出炭条在羊皮上绘画星盘，半晌道：“吉。且臣观郎主命盘，本就隐隐有大将之兆，回国后，若王上有意对外出战，郎主不若自请跟随征伐？”

    公子涉很信她，她以巫祝之名对他说的话，他无不言听计从。她心想，既然公子涉要建立皇图霸业，少不得四处征伐拼杀，她现在说这些话，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顺便为自己谋图一份合法身份，并不为过。公子涉听到她劝他以军功安身立命，亦是欢喜，合掌道：“善。巫翟深知我意。”

    翟山月心想，只要你出兵的时候把我带带上就行了。

    *

    在韩国行无多久，便进入函谷关。此关背据高原，东临绝涧，扼守秦国通往中原地区之咽喉，为秦国四关之一，更是从赵往秦必经之地。函谷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素有“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之称。翟山月如今见到这秦国第一关，方知为何此关被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秦国占着这个关，六国都无破秦之法，实在是一大天险。

    入函谷关后便是秦国之地，关令见是王蒙所领车队，早早开关迎接，一行人站在关内，等着车队通过狭小的关隘。方一入关，翟山月就注意到在关令身后那排面色肃杀的黑甲秦将。秦国尚黑，秦兵更是各个人高马大，这些守关士兵只伫立在关前，便能给人以一种铺天盖地的压迫之感，翟山月觉得自己手下的黑马都被这帮函谷关军队给震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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