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毕恭毕敬地接过那帛书,只扫了一眼,便由衷夸赞:“公子确实是大才。”
公孙昭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这“大才”来,“大才”去的,叫他浑身发冷。前世公子涉行事周密,战功累累,颇得爱戴,公孙昭从未在意,如今却知,就谋略而言他或许确实是个天才。
可身为仇人,他只对他的才感到害怕。
他微微伸长了脖子想去看那帛书上头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但由于距离过远,他只能瞧见密密麻麻的黑色秦篆,字体颇为瘦弱,一如公子涉本人的形象,柴柴的。但能得宋锦这般自负的人夸赞,看来他写的内容确实非常丰满。
陈跃的站位离宋锦近些,他似乎看清了帛书内容,也是点头摸着自己的胡须,这动作更加叫公孙昭不安。
会面结束后,他追上宋锦,问道:“宋子,公子涉帛书中是和内容,竟然叫你这眼高于顶的,都拜为大才?”
宋锦抄手道:“我原只认为韩国袭秦只有八成可能,但这公子涉故意诱导,反而让韩国偷袭一事成了十成。”他啧啧了两声,叹道,“若他日公子涉班师回朝,我还真该去拜谒一番。”
公孙昭忙问:“你是将他引为知己了?”
宋锦道:“他有这般谋略,自然应当引为知己。我宋锦也是爱才之人啊。”
见他抄着手往外头走去,公孙昭立刻上前两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宋子,我有一事不解,向你请教。”
宋锦挑了挑眉,问道:“公孙有何事?”
公孙昭皱着眉头:“宋子曾说,我当初在赵国中毒一事,委实妙哉,不曾?”
宋锦道:“是我说的。”
公孙昭道:“其中的关节,我始终不曾想通,但今天听见宋子一席话,倒是让我将在赵国之事完全连起来了。只是不晓得说的对不对,还望宋子帮我参详。”
宋锦脸色微微一变,望向公孙昭:“听公孙之言,似乎是对自己当时在赵中毒一事有了怀疑?”
宋锦听公孙昭讲过在赵国中毒的细节,诚然,赵王黎完全没有必要在秦国公孙离开邯郸的时候给人投服信石,以招惹秦王。这一步若是赵王黎做的,那不是上赶着逼秦国援燕,给自己挖坑么?他对公孙昭中毒一事的不闻不问,也显得十分可疑。
公孙昭中毒之事,可疑之物就是那两杯信台春,公子涉倒了,公孙昭饮了,因此中毒的只有公孙昭一人。乍一看,只让人觉得投毒者是冲着曾在赵滞留颇久的公子涉去的,毕竟公子涉的母亲是赵女,公子涉又在赵国这么些年了,肯定比初来乍到的公孙昭这么个十三岁稚子得罪的人多。
但这事儿又处处透着不寻常来。
公孙昭是年幼,但他是秦王最喜欢的长孙,若他中毒,比区区一个质赵的公子涉中毒,分量要重。
公孙昭服食的信石剂量,就算没有那个圉人的救助,也只够让他这辈子缠绵病榻,带着一条命回到咸阳,却远不能致死。若是死了,死在赵国境内,赵王或许没法不闻不问,这事儿反而能处理干净,但公孙昭没死,所以赵王也没有特别重视,反而给了秦王发难的契机。
宋锦脑子转得快,不消片刻便将公孙昭所想在脑中连接起来,他盯了公孙昭的双眼一会儿,摸了一把下巴,表情变得纠结微妙:“啧……那这还真是毒计呀!”
但他立刻又说:“不过公孙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当时救你的,难道不也是公子涉的圉人?”
公孙昭咬着牙:“他虽然是他的圉人,却不一定事先就知晓此事。”
上辈子他也是因为信石中毒而缠绵病榻,那会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得翟山月相救了,翟山月还在他病后“叛出咸阳”。但这回翟山月救了他。
他觉得,或许公子涉要的效果,是让他同前世一样缠绵病榻,这样他这个长孙也废了,太子一脉又会像是前世那样单薄难支。
但这事儿因为翟山月的插手没成。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的翟山月和公子涉依然十分亲近,公子涉并未对她有所责罚:反正他想要利用此事责难赵国的目的达到了,而他将来,有的是别的机会对付公孙昭。
公孙昭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只觉得一层冷汗糊在额头上面。
宋锦揣着袖子,歪着头,却颇为不解:“公孙怎知呢?此招确实是险了一些,我知道,这毒在公孙身上,公孙心里肯定不平衡。”
公孙昭冷笑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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