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可是刘易尧却在她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卷了进来。
“胡闹。”她轻斥一句,“若你不想和崔仲欢结交,又何必勉强自己?”
刘易尧一愣,她给他的那份名单不是这个意思么?——以及这训斥晚辈的语气是什么回事!
康平抬脸,神色也是少有的凝重:“我有我自己的思量,同你成婚确实是我的私心,想要脱离郑家,但是我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你也帮不上我,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
刘易尧有些讶异:“不要牵扯进来?”
康平叹息了一句,说:“你当初说你怕你拖累了我,实际上,我才是怕我拖累你!刘世子,你放心,等我嫁进你家,一定给你多娶房年轻漂亮的鲜卑女子……”
“你们汉女都是那么大度的么?”刘易尧道,声音凉如秋水。
康平哑了一下,她能怎么说,告诉刘易尧她是他当年的平姨么?
她只能说道:“总之,我很感激你乐意帮我,我也会给你回报,同时也不希望你涉险。”
“所以你将来要做的事情很凶险?”刘易尧步步紧逼。
“郑珈荣——你究竟想做什么呢?”他问。
“太子旭无道,冯后擅权,五姓诸家水深火热,你说我想做什么呢?”她避重就轻地答道。
“你一个闺阁女子,竟然有那么大的眼界和胸怀么?”他终于笑了起来,语气并不是在嘲讽,一双桃花目此刻弯了起来,像是盈满了一汪清泉。他长得多像翟融云,当年翟融云也这么说她:“阿平,你竟然有这么大的眼界和胸怀么?”
康平觉得恍若隔世。
“那你觉得这件事情你能做,我为什么不能插手呢?你既要我娶你,助你从郑家脱身,又要我不要管你,放任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他挑起右侧的剑眉。
“我助你,将来事成,我要分一杯羹——对等的,你的计划,我有权利参与。”刘易尧一双琥珀瞳仁,定定地盯住康平。
康平在他的眸中,分分明明看见一张略有些错愕的面容——那张郑珈荣的脸。
她敛了眸子,也浅笑起来:“也对,明码标价的才是好东西,世子既然愿意助我,三娘在此先谢过世子了。”
贺赖孤半张脸藏在树杈投下的阴影之中,他蹲在树梢上,自上而下俯视下头三人,一只手轻轻摩挲起背后弯刀的刀刃。
康平缓缓地踱步出来,一边和刘易尧说笑着,一边却不动声色地抬脸,看了一眼树梢上的贺赖孤。
目光比星子还要凛然,眼底藏着呼啸的怒意,像是北地狂浪的朔风,夹杂着风雪冰凌。
贺赖孤知道,康平这是怒了。
她很少真的动气,嘲讽一句,甚至打一下,都是小打小闹,有时候她不过是为了提醒你,终究没有踩到她的底线上。但是当她的眼神变得如此寒凉之时,便是真的触犯到了她的逆鳞。
贺赖孤眯起了眼睛。
待刘易尧谈完离去,贺赖孤从树梢上跃了下来,单膝跪倒在康平面前:“主上……”
“我十年没有管你,没想到你倒是有了不少自己的主意。”康平冷冷道。
这几年她顶着郑珈荣的身份,没法手段强硬地掌控手下,对于三十卫的管理松散了些,以至于贺赖孤如此放纵自己,肆意妄为了么?
她还在想为何刘易尧会突然对崔仲欢起了兴趣,现在想来,果真是贺赖孤做的好事!她当时吩咐他助他一把,并不是想让他揠苗助长!
贺赖孤低着头,他轮廓立体,眼窝深陷,一双灰蓝如同汪洋的眼睛藏在蜷曲的睫毛阴影之下,星光打得他颧骨一片灰白:“主上,世子既然愿意帮助你,为什么……”
“住口。”康平道。
她并不是个暴虐的主人,甚至显得十分宽松,但她也决不允许手下人这样自作主张。是的,或许有刘易尧的参与,她会轻松很多,但是这同样也将刘易尧放在了危险的境地之中。所以她不需要刘易尧多做什么,给她一个镇西王世子妃的头衔便可。
贺赖孤咬着牙,抬起那双灰蓝眼睛看向康平,那张脸现在轮廓秀美,蛾眉杏眼,同她前世刀凿斧刻的冷艳截然不同,可是一双眼睛里头的寒芒,依然如同往昔。
“主上……”贺赖孤还想辩驳。
康平冷冷扫了他一眼:“我欠融云的,两世都还不清,我不能再将她的儿子拉进风口浪尖。”
她将手拢进了月白宽制寝衣的袖子里,垂着眼看向他,神色如同冰雕:“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贴身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