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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情发现康平又把帽子给扣上了,满腹狐疑地转过头来,瞧见那个红胡子的大汉,只觉得他看向自家三娘的眼神有些过于赤.□□骨,微微拧起了眉头,将鱼食递还给了方才的使女,上前一步挡在了康平的身前,转头请人继续引路。
引路的使女见她喂完了,微微屈膝答应,又沿着廊下往南边走。
那壮汉见主仆二人欲离去,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来,喊了一句:“这位夫人留步!”
冬情气鼓鼓地转身:“大人什么吩咐?”
那壮汉自然感觉到了这位侍女的敌意,但他丝毫不为之所动,像是个王八似的抻长了脖子,用磕磕绊绊的汉话问道:“这府上竟然来了汉客?”
康平缓缓地回过头去,声线沉稳地用鲜卑语回:“尔朱大人不欢迎汉人?”
尔朱阿奴听她开口,只觉得声音娇软,酥了他半边的骨头,可那流利的鲜卑语又像是当头的一棒砸到脑门,让他浑浑噩噩的脑子在穿过回廊的凉风中清醒了两分:“夫人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康平淡淡回复:“尔朱大人不好好待在朔州,跑来青州做什么?”
若方才尔朱阿奴脑袋里还有八分绮念,这会儿被她这句话顿时给赶了个干干净净,他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半晌才从牙缝后头探出几个字来:“夫人知道的不少么……”
这个汉女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康平的声音依然缓和,竟还带了三两分的笑意:“嗯,本妃知道的并不多,只晓得尔朱大人的部落应当是在冀州?尔朱大人不是部落酋长么,竟然丢下一众族人跑到青州刺史府上——还是说你部的契胡又都迁到青州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这两年青州太乱,我和步六孤刺史是故友,所以过来帮着镇压镇压。”尔朱阿奴面对她尖锐的问题,突然大笑了起来,“冀州现在又没什么营生好做。”
“原来如此。”康平依然是不咸不淡地回复。
“那这位夫人呢?你是龙都的汉人吧,怎么跑到青州府来了?”他语气轻挑,一双绿眼睛堪堪停在康平的胸口上,像是在审度什么物品。
“在青州遭到流民的劫掠,寻个庇佑罢了。”她一双眼透过帷帽的轻纱,亦是落在了尔朱阿奴的身上。步六孤继是鲜卑人,没道理和冀州的羯胡关系那么好。之前在广固城外拦车的也是羯人,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尔朱部原来在朔州尔朱川,算起来还是镇西王治下的部落,尔朱的契胡往上推也是匈奴的别部,北凉未灭之前,还要称刘氏匈奴为可汗。尔朱阿奴的这一支在隆安初年内迁至冀州,成了冀州的军户,但是冀州如今大乱,他们出现在青州,真的不是流民么?
既然是流民帅,却又出现在青州府上——这个时间点,实在是有些过分微妙啊。
尔朱阿奴不知电光火石之间康平的脑子里已经考虑了些许多的东西,只道这夫人实在是娇贵得可以,听她自称本妃,他盘算了下,无奈这两年实在没有打听过龙都哪个贵人竟然娶了个汉女做老婆,盘算半天也想不出这个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康平微微颔首,不再同尔朱阿奴多言,转身踩着优雅的步子,像一只骄傲的白猫,缓缓朝着南边走去,不多时一小队女人的背影就消失在尔朱阿奴的视线之中。
他低头瞧见地上散落的三两颗鱼食,捡起来摊在掌心里头,微微哈了一口气。
鱼食遇到水汽立刻变软化开,留下一滩的粘腻。
他将那鱼食递到鼻子下头狠狠吸了一口,从腥气冲天的鱼食里头愣是闻出了两分少.妇的甜腻,转而扯起了一个猥琐的笑意。
管她是哪个贵人的老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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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情紧紧跟在康平的后头,懊恼自己方才硬要停下来喂鱼,才让三娘子被那个五大三粗的杂胡给撞上。那大汉长得歪瓜裂枣,一双绿眼睛像是饿狼一样死盯着三娘子瞧,连她都觉得浑身上下毛毛的发凉。三娘子实在是沉着,竟然还能跟他一来二去打一场太极,要是她的话,说不定早就抄起手里的鱼食朝他那张毛喇喇的脸上丢去了。
“三娘,那尔朱什么的看你的眼神真是恶心的要死!”她凑近了康平小声说道。
康平的脸色也非常不好,就算是她,也受不了被一个男人用那种眼神打量,心里头阉了尔朱阿奴的心思都有了。不过她毕竟年纪大了,冷静些,目前尔朱阿奴和步六孤继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没完全弄清楚,自己又顶着“避难女眷”的身份,先走一步看一步。
尔朱阿奴好女色,此事她早有耳闻,但在那些尚未解散的部落之间,狎玩女奴并算不得什么,她强忍着反胃,道:“这两天夜里稍微警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