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几分羞涩道:“娘,我叫不习惯。”
俞太太笑道:“傻丫头,没让你刻意去叫,平时两个人相处,你看看什么时候时机合适,自然而然就叫出口了。”
俞宛如拧着细眉,为难的点点头,“那……那我试试。”
“这就对了,”俞太太说道,她拈起玫瑰包咬了一口,微微蹙眉:“这味道香是香,不过我有点吃不惯。”
俞宛如也咬了一小口,“我觉得味道挺好的。”
俞太太说:“你是年轻人,接受这些新的事物肯定比我们这些老人家快。
不信,等一下我拿一个给你爹尝尝,他肯定觉得更怪。”
俞宛如道:“爹和娘一点都不老。”
俞太太摇头轻叹,“你都要嫁人了,我和你爹真的不年轻喽。”
两人正说着,俞老爷从书房出来,俞太太见了他,嘴角含着笑说道:“快来尝一下安澜带来的新鲜玩意儿。”
她说着,已经拿了一个塞进俞老爷嘴里。
俞老爷嚼了两口,眉头紧紧抿成川字,勉强又嚼了两口,囫囵吞下,面上表情复杂。
俞太太掩嘴直笑,对俞宛如说道:“看见没有?我就说你爹是个老人家。”
俞宛如也抿着唇轻笑。
俞老爷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暗中砸砸嘴,感觉嘴里的怪味还是没消,便又站起来跺去厨房,打算随便吃点什么消去这怪味。
到了中午,萧安澜、俞清几人回来了。
就这短短的一路,两人似乎已经混熟了,萧安澜揽着俞清的肩走进来,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俞清今年虽然才十四岁,但已经是个长手长腿的少年郎,穿着一身学生装,头发理得短短的,长相俊秀,神似俞老爷。
他多日不曾见过家人,一进门,见亲人都在厅堂里等着,便少小跑上前,高兴道:“爹、娘、姐姐,我回来了!”
俞老爷点了点头,问道:“这段时间在学校有没有惹事?”
俞太太忙打断他,不高兴地说:“阿清刚回来,你不问他在学校辛苦不辛苦也就罢了,反而问他有没有惹事,有你这样做爹的么?”
俞老爷被她挤到一边,只得无奈走开。
俞清忙说:“爹、娘,我在学校里很好。先生很照顾我,同学对我也十分友好。”
俞宛如仔细看了看他,问:“阿清这段日子是不是晒黑了?”
俞清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参加了学校的足球队,最近训练给晒的。”
萧安澜正好进来,听见这句,便说:“课余参加一些体育活动,强身健体,挺好的。前段时间报纸上不就登了,中国足球队获得第二届远东运动会冠军的喜讯。”
俞清眼前一亮,忙问他:“姐夫也知道这件事?”
俞宛如原本正看着两人,一听弟弟的称呼,立刻臊红了脸,有心想要提醒他别这么叫,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急得直揪手帕。
俞太太和俞老爷对视一眼,轻轻咳了咳,心里想着,一会儿得好好教教这孩子,现在怎么能乱叫人。
萧安澜看了看俞宛如,嘴角含笑,说道:“前段时间报纸铺天盖地,我略有耳闻。”
俞清遇见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恨不得立刻就抓着萧安澜长谈。
俞太太将他拦下,“你自己不累也就罢了,安澜特地去接你回来,总要让人家歇歇脚。饭都要摆上来,还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你先回房去洗把脸,一身的灰尘,跟土里滚出来似的。”
俞清这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俞太太让人去看看厨房里的菜都好了没有,再将碗筷摆上来准备开饭,又请萧安澜坐下,对他说:“吃了那么多安澜送来的东西,也让你尝尝我们家厨娘的手艺,若觉得合胃口,以后经常来家里坐坐。”
萧安澜巴不得能留下来用饭,一点也不知道推脱谦让,直说道:“那我就不跟伯母客气了。”
俞太太笑吟吟道:“客气什么?再过不久就是一家人了。”
俞宛如只在一旁默不作声,耳朵尖透着红。
等俞清梳洗好出来,午饭也就摆上桌了。
俞老爷坐在主位上,他左右两边,一边是萧安澜和俞清,另一边是俞太太和俞宛如。
俞老爷把自己珍藏的酒拿出来,与萧安澜碰了几杯,俞太太几人则喝着酸梅汤应应景。
萧安澜一面对俞老爷的酒赞叹不绝,一面又极力称赞俞家的厨娘。赞得俞太太心花怒放,俞老爷的嘴角也一直带着笑意,一时间宾主尽欢。
吃过午饭,几人移到花厅喝茶,萧安澜说道:“我一位朋友送了我几张电影票。伯父伯母,我请你们去看电影吧?”
俞太太哪里不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笑道:“我和你伯父老人家,哪看得懂电影,难得你有心,就让宛如和阿清跟你一起去吧。”
俞宛如还未说话,俞清好奇问他:“姐夫,是什么电影?”
萧安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电影票看了一下,说:“电影名字叫《摩登都市》,我之前没有看过,不知道好不好看。”
俞清忙说:“我听过。之前我一位同学去看过,影片讲的是发生在上海滩十里洋场的故事,很有时代意义。姐姐,我们去看看吧。”
俞宛如听了这电影的名称,本就有些好奇,让俞清催了几声,又有俞老爷俞太太的同意,也就点头应下了。
于是几人又乘了汽车,去和平路上的德丰影院。
萧安澜朋友送他的是贵宾券,有单独的一个小隔间,与外界的大厅隔开来,外边的人看不到里面,互相之间没有干扰。
俞宛如是第一次来看电影,对里头的一切都新奇得很。
现在还不到放映时间,大屏幕上轮番播着香烟和香水广告。她就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看得入神。
萧安澜暗中看她。
他觉得他未来媳妇儿有一个特点,不管做什么事都特别专心。
就像之前去茶楼听书,也是这么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明明在别人看来只是娱乐休闲的事情,她也当作一件正经事来对待,睁着圆圆的眼睛的模样,显得特别可爱。
眼看那广告都播了四五轮,俞清已经坐不住,新奇地左看右看,俞宛如还看得认真,萧安澜就有些佩服她了。
他喊来侍应生,让他上几份饮料,又转头问俞宛如,和俞清:“宛如,阿清,你们要吃什么?”
俞宛如回过神来,忙摆摆手说:“不必了。”
俞清正盯着墙上的一副画,闻言道:“姐夫,我吃什么都可以,你决定吧。”
对于他这个称呼,萧安澜是十分受用的,又让应适生加了几份少年人喜爱的小吃。
俞宛如听见弟弟的称呼,又是一阵窘迫。
萧安澜含笑看着她:“广告有这么好看?我看你看的眼睛都不眨。”
俞宛如更不好意思,小声道:“我就是好奇那些画面是怎么出来的。”
这个要解释起来就复杂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萧安澜便说:“我那里有几本书,到时候借给你看看。”
俞宛如忙点头,“谢谢你。”
萧安澜看俞清一眼,见他没注意到这边,就伸手飞快地握住俞宛如,轻声说:“何必跟我客气。”
俞宛如一张脸就像烧起来一样,马上从头到脚红遍了。她想把手抽回来,却怎么都抽不动,又怕被身边的弟弟发现,紧张得眼眶都湿了,黑漆漆的眼睛求饶般看着萧安澜。
萧安澜给她看得心底一阵痒痒,恨不得立刻抱在怀中搓揉一番,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如果这么做,只怕他媳妇儿立马就会从这里冲出去,而且再也不敢见他了。
他清清嗓子,又在俞宛如掌心捏了一下,才放开。
俞宛如立即缩回手,之后不再看幕布上的影像了,只低头盯着自己马面裙上的花纹,两只耳朵烧得通红。
俞清终于观察够了,又坐回自己位子上,不小心瞥到他姐满脸通红。奇怪道:“姐姐你怎么啦?脸怎么这么红?”
俞宛如哪好意思照实说,支支吾吾道:“我、我有点闷。”
“可是现在很凉快呀。”
“我,我……”俞宛如窘迫至极,恨不得在地板上找个缝钻下去。
萧安澜笑着替她解围,“是有些闷,我都觉得热了。”
俞清便怀疑起自己来,“是吗?难道是我不怕热?”
萧安澜含笑不语。
侍应生端着托盘进来。
俞清见了吃的,终于不再追究冷还是热的问题。
俞宛如松了口气。可仍然觉得方才被握过的手似乎还在发着热,她不自在地转了转手腕,借着端饮料偷偷看了萧安澜一眼,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视线,刚降下热度的脸颊又窘得通红,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看他了。
萧安澜心不在焉地喝着咖啡,眼睛在他媳妇儿身上刮来刮去,从头看到脚,又从指尖看到头发丝,看得一阵心猿意马,拿出喝酒的架势,把一整杯咖啡都干了。
他又找应侍生点了一杯。
俞宛如有心想要往旁边靠一些,可是她的身子刚一动,就发觉平衡被打破,她忙停下动作,不敢再乱动,只得僵着身子,和萧安澜腿靠着腿。
萧安澜心中得意,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没事吧?”
因为两人靠得近,他转过来对着俞宛如说话时,两张脸的距离还不足一只手臂长。
俞宛如暗暗往后仰了仰,摇摇头,“没事。”
萧安澜还要再靠近一些,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往后一看,原来是杨世东骑着一匹骏马奔驰而来。
萧安琪此时就坐在他马前,马儿跑得飞快,她却一点也不怕,拍着一双小手连连叫好,一头黑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杨世东边跑边喊道:“老萧,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快跟我跑一场!”
萧安澜瞪了这两个煞风景的一眼。
然而杨世东根本没有发觉,嘚嘚嘚跑到两人身前,一下子勒住缰绳,他那匹马两条前蹄高高跃起。
俞宛如看得低呼一声,萧安琪却咯咯咯笑起来。
杨世东抱着萧安琪一跃而下。
萧安澜只得也下了马,又教俞宛如下马。
杨世东将萧安琪放在俞宛如身边,说,“这姑娘,麻烦你看一下小豆丁,我和老萧跑一圈就回来。”
俞宛如点点头,牵住了萧安琪的手。
萧安澜不放心地看了两人一眼,说:“宛如,要不我先送你们去木楼那边吧。”
俞宛如说道:“不必了,我和安琪慢慢走就是。”
萧安澜还要再说,杨世东不耐烦道:“别磨磨唧唧的了,在我这马场里还能把你媳妇搞丢了?老萧你不会是不敢比,故意在这找借口吧?”
萧安澜也被他激起了性子,将礼帽西服外套和领带解下来甩在一边地上,又把白衬衣的袖子卷起来,利落地上了马,冲杨世东一摆头,“走。”
两人一同冲了出去。
萧安琪用手在嘴边围城一个小喇叭,喊道:“大哥哥加油!杨哥哥加油!”
俞宛如看着萧安澜丢在地上的衣服,迟疑了一下,上前捡起来,拍干净灰尘,披在小白云的马鞍上,而后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牵着萧安琪,慢慢往回走。
她看着萧安琪问道:“方才杨少爷不是说要带你去找一匹小马,怎么没有找着?”
萧安琪晃着小脑袋道:“那几只小马太小了,我怕把它们累坏,还是等它们长大一些吧。”
俞宛如摸着她的头,笑道:“安琪是个有爱心的好孩子。”